蕭雲璃的手指微微一顫,那縷心火在指尖跳動,映著遠處倉廩瓦片上轉瞬即逝的紅光。她沒有再說話,身形一縱,踏風而下,衣袍掠過宮牆邊緣的碎石,直奔糧倉方向。
夜風卷著焦味撲麵而來,還未靠近,便聽見前方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與呼喝。火光已從倉頂縫隙中竄出,不是尋常火焰的橙黃,而是夾雜著暗沉黑氣的赤焰,在空中扭曲如蛇。幾名守倉將士提桶潑水,可水剛觸火便蒸騰成灰白霧,反而助長火勢蔓延。
白千殺站在火場外側,鐵麵已被熱浪熏得發燙,千火幡在他手中劇烈震顫。他低吼一聲,將幡旗猛然插入地麵,紅光自幡底湧出,化作一道火環逼退逼近的黑焰。但他剛要邁步,腳踝忽地一涼,低頭看去,幾縷黑氣竟順著靴筒纏了上來,所過之處肌膚僵硬如凍。
“散修聽令!”他怒喝,“封住四角,不準一人擅離!”
蕭雲璃落地無聲,目光掃過火場四周。她閉眼片刻,子時將近,體內血脈微動,燼墟之力悄然呼應。再睜眼時,雙瞳深處已有赤紋流轉——破妄之眼開啟。
她一眼便看出端倪:火源不在糧垛內部,而在四角埋設的四個黑木箱。那些箱子半埋於土,表麵刻滿扭曲符文,正不斷抽取地脈陰氣,反哺火焰。黑氣正是由此生出,非天災,乃人為。
她抬手,心火凝成一柄細長刃影,淩空劃出四道弧線。刃鋒未落,лnь意先至,精準斬斷連接黑箱的地脈引線。刹那間,火焰猛地一縮,原本洶湧的黑氣發出嘶鳴,如活物般掙紮欲逃。
就在此時,白千殺咬牙掙脫束縛,一把扯下胸前血鳳令,狠狠擲向空中。“給我鎮!”
令牌迎風暴漲,化作一麵丈許大旗,旗麵血紋翻滾,紅光如潮席卷全場。殘餘黑氣被逼得無處遁形,儘數從火中剝離,化作數縷濃煙鑽入地縫深處。
火勢終於受控。
蕭雲璃緩步走入焦土中央,鞋底踩在燒裂的磚石上,發出細微碎響。她蹲下身,指尖輕觸一處黑氣逸散的裂縫。一股熟悉的氣息滲出——與昨夜宮牆襲擊者殘留的妖核同源,但更精純,煉製手法也更為老辣。
這不是普通妖卒能掌握的手段。
她站起身,眉心血紋微亮,目穿千障再度開啟。這一次,她不再局限於眼前戰場,而是借由心火與燼墟的隱秘聯係,將感知延伸百裡之外。
視野穿越山嶺、荒原、沙丘,最終落在北疆一處隱蔽營地。篝火旁,一名披著狼皮大氅的男子正仰頭大笑,手中握著一枚燃燒的玉玦。火光照亮他的臉——赫連錚,東荒叛部首領,赫連青的兄長。
“燒光糧草,看那女帝如何兌現三日運糧之諾!”他聲音狂肆,擲地有聲,“沒了吃的,東荒百姓自會撕了她的旗!”
蕭雲璃眼神驟冷。
幾乎同時,衛無咎的身影出現在糧倉另一側。他並未靠近,隻是靜靜立於火光邊緣,手中三張玄火符已夾於指間,雷紋自袖口蔓延至掌心。
她抬手示意。
衛無咎會意,將其中一張符紙拋向高空。雷符未炸,而是懸浮半空,緩緩旋轉,符麵浮現一道銀藍光痕,如同星辰定位。這是“天機引”,不傷人,專記氣息軌跡。此刻,它已牢牢鎖定赫連錚所在方位,並將坐標烙印於符紙之上。
“他跑不了。”衛無咎低聲說。
蕭雲璃點頭,目光仍停在北方虛空中。赫連錚尚不知自己行蹤已泄,手中玉玦燃儘成灰,嘴角冷笑未消。
她收回視線,轉身走向殘存的糧倉主庫。火雖被壓下,但部分存糧已被黑氣浸染,若流入民間,輕則致幻,重則癲狂。
“白千殺。”她開口。
“在。”獨眼男子大步上前,血鳳令已收回腰間,氣息略顯疲憊。
“帶十名可信之人,封鎖所有沾染黑氣的倉室。凡汙染之糧,一律焚毀,不得外流。你親自監督。”
“是。”他抱拳,語氣堅定,眼中卻閃過一絲敬服。他知道這意味著多少損失,也明白她為何必須如此決絕。
“另派快馬傳令東荒各部,就說‘妖火已破,糧道暢通’。調備用糧即刻入倉,動作要快,要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