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的手掌仍貼在焦土上,指腹下那陣搏動尚未完全消散。她沒有收回力道,反而將心火緩緩沉入地底,順著震源探去。這一次,她不再被動感應,而是主動以燼墟之力為引,閉目凝神。
子時到了。
她的意識如羽片飄落,墜入一片燃燒的廢墟——燼墟。
火焰在虛空中盤旋,灰燼如雪紛飛。她站在斷碑殘垣之間,四周是無數倒伏的鳳凰雕像,羽翼斷裂,眼窩空洞。遠處,一道身影緩緩走來,披著褪色的赤袍,背影與她相似得令人心顫。那是初代鳳主。
對方並未開口,隻是抬手一指。地麵裂開,一條幽深地道浮現,石壁刻滿古老符文,蜿蜒向北。耳邊響起低語:“此道通敵腹,唯血脈相承者可見。”
蕭雲璃心頭一震。她知道這不是幻象,而是被封存的記憶碎片。她調動剛覺醒的靈樞共鳴,將自身氣息與那道身影緩緩對接。血脈共振傳來熟悉的灼熱感,如同骨血深處燃起一簇火苗。真跡無疑。
她記住了路線。
再睜眼時,已回到糧倉廢墟。夜風拂麵,衛無咎依舊立於高台邊緣,目光未移。赫連青不知何時也趕至,站在井口旁,銀刀橫握,眉宇緊鎖。
“有東西。”蕭雲璃站起身,聲音清冷,“地下三百步,有一條密道,通往北疆。”
赫連青瞳孔微縮:“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了。”她不解釋更多,隻抬手結印,目穿千障再度開啟。雙眸深處赤紋流轉,視線穿透大地,沿著地脈搜尋。她在找那座古井——幻境中入口所在的位置。
三息後,她腳步一轉,直奔東荒邊境方向。
兩人未問,緊跟其後。
半個時辰後,三人停在一處荒廢村落外。村中央塌陷一口枯井,井口覆滿藤蔓。蕭雲璃蹲下身,撥開雜草,指尖撫過石沿。一道細微刻痕顯露——鳳凰與狼首交纏,正是燼墟記憶中的圖騰。
“就是這裡。”她說。
衛無咎上前一步,雷符在掌心輕旋,感知周圍動靜。片刻後,他點頭:“無人守備,但井壁有滑痕,近期有人進出。”
赫連青抽出腰間短匕,挑開井底一塊鬆動石板。下方露出向下的階梯,石階潮濕,泛著暗綠熒光,像是苔蘚,又像某種殘留的妖氣。
“走?”她看向蕭雲璃。
蕭雲璃率先邁步,足尖輕點台階,無聲下行。衛無咎居中,手中雷符始終蓄勢待發。赫連青斷後,月狼鏡悄然握入掌心。
通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壁上每隔數丈便嵌有一枚血色晶石,微光映照出牆上斑駁痕跡——那是乾涸的血手印,五指張開,仿佛臨死前掙紮抓撓所留。
行至中段,前方忽現一麵銅鏡,懸於石龕之中,鏡麵朝內。蕭雲璃腳步一頓。
“彆動。”她低聲說。
話音未落,銅鏡驟然亮起,映出三人身影。鏡光一閃,竟有信息逆傳而出,直衝通道深處。
赫連青反應極快,手腕一抖,月狼鏡脫手飛出。鏡麵不照人,反投於那麵銅鏡之上,形成雙重反射。刹那間,兩股光芒交錯,妖氣在鏡中逆流倒灌。
“呃啊!”一聲悶哼從前方傳來。一名妖族哨兵正欲吹響骨哨,雙眼卻猛地爆出血花,雙手捂臉跪地,指縫間黑液直流。他抽搐幾下,再不動彈。
赫連青躍前兩步,接住回旋的月狼鏡,麵色未變。
“這鏡子還能這麼用?”衛無咎低聲問。
“它照的不是人。”赫連青淡淡道,“是魂。”
蕭雲璃已走近屍體,蹲下查看。哨兵頸側烙有狼頭倒刺紋,是北疆叛部特有的標記。她伸手探入其懷中,取出一枚漆黑令牌,上麵刻著“赫連”二字。
她抬眼看向赫連青。
赫連青盯著那枚令牌,眼神複雜,卻未說話。
“你兄長的人。”衛無咎道。
“我知道。”赫連青收回目光,“但他不知道我在這。”
蕭雲璃將令牌收起,繼續前行。五十丈後,她停下,閉目感知。靈樞共鳴在體內運轉,細微的氣血波動被放大。她聽見了——前方再無活物氣息。
“安全。”她說。
通道逐漸開闊,兩側出現石室。第一間堆滿空藥瓶,標簽模糊,唯有“引”字殘存。第二間掛著數具鐵籠,籠門大開,地上散落著帶血的皮毛和斷裂的鎖鏈。
“他們在做實驗。”衛無咎盯著籠角一團焦黑物質,“活體煉妖。”
蕭雲璃走近,心火微燃,照見那團黑物內部尚存一絲生機波動。她沒碰它,隻是記住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