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掌心躍動,尚未出手,那殘鏡便驟然一震。蕭雲璃瞳孔微縮,她體內的鳳玉竟自行發燙,與鏡麵共鳴如鐘鳴撞入識海。穿界門轟然擴張,黑洞般的門戶懸於河心,古文流轉,光影扭曲,仿佛整條幽冥河都在向它塌陷。
就在這刹那,腦中琴音炸響。
“彆信他!”
賀九瑛的聲音如刃割神,尖銳得幾乎撕裂意識。蕭雲璃手腕一顫,火焰險些潰散。她猛地咬牙,強行穩住心火——這聲音來得蹊蹺,卻並非無因。夜無痕袖口的鳳凰紋、血契反噬時的異狀、左臉疤痕下搏動的暗光……所有線索在此刻翻湧,彙成一道冰冷的疑問:他是引路者,還是設局人?
她還未退,魔影已再度撲來。
雙角撕風,直取咽喉。她倉促催動靈樞共鳴,心火凝成屏障擋在身前。轟然巨響中,魔影撞入屏障,角尖刺破防禦,一道血線自她左肩迸裂。鮮血飛濺的瞬間,夜無痕突然轉身,一把扣住她手腕。
他的手冰冷如鐵,力道卻不容掙脫。殘鏡貼上她腕間鳳玉,兩物相觸,共鳴驟烈,整座穿界門發出低沉嗡鳴,門內浮現出一道虛影——端坐蓮台,衣袂如燼,眉心赤紋深如烙印,正是初代鳳主。
“雲璃。”那虛影開口,聲如遠雷,“你可知這血脈……”
話未說完,魔影猛然調轉方向,不再攻她,而是直撲門內虛影。夜無痕低吼一聲:“進去!”
他用儘全力將她推向門內。蕭雲璃踉蹌跌入黑暗,腳下踏空,四周陷入一片混沌。她本能回頭,隻見門縫尚未閉合,夜無痕背對門戶,右臂血跡瘋狂蔓延,皮肉如被無形之物啃噬,整條手臂近乎潰爛,卻仍死死抵住門框,阻擋魔影靠近。
“幽冥有你想知道的……”他的聲音穿透虛空,斷在最後一字。
門縫閉合,黑暗徹底吞沒視線。
蕭雲璃跌坐在地,肩頭傷口灼痛,呼吸急促。她抬手按住左肩,指尖沾血,溫熱黏膩。四周寂靜無聲,唯有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滴水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從極深的地底滲出。
她緩緩抬頭。
這裡是一片灰白空間,地麵由不規則石板鋪就,縫隙間爬滿暗紅色藤蔓,似活物般微微蠕動。前方百步外,一座殘破祭台矗立,其上供奉著半截斷裂的青銅柱,柱身刻滿失傳古文,與穿界門外的符紋如出一轍。祭台後方,一道巨大的石門虛影懸浮空中,門扉緊閉,表麵浮現出無數扭曲麵孔,似在無聲呐喊。
她撐地欲起,忽覺體內心火劇烈震蕩。第九縷心火自發燃起,魂火引金線自心口延伸而出,卻不再指向外界,而是筆直射向祭台中央——那裡,靜靜躺著一塊碎裂的玉佩,形製與她頸間所掛的鳳玉完全相同,隻是顏色更深,近乎焦黑。
她心頭一震。
那是……屬於另一個人的鳳玉?
她強忍傷痛,一步步走向祭台。每走一步,心火便跳動一次,仿佛在回應某種召喚。靠近玉佩時,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不是賀九瑛,也不是玄真子,而是一種更原始、更古老的壓迫感,如同血脈深處被喚醒的回響。
她伸手欲取,指尖距玉佩尚有寸許,祭台突然震動。
一道輕笑響起。
“你終於來了。”
聲音自四麵八方傳來,帶著幾分疲憊,幾分悲憫。蕭雲璃迅速後撤三步,焚邪真意灌注雙臂,火焰在掌心成型。她環視四周,卻不見人影。
“你是誰?”她問。
“我是第一個點燃心火的人。”那聲音答,“也是最後一個,願意為它赴死的人。”
祭台上,那半截青銅柱緩緩升起,化作一道人影輪廓。灰袍,長發披散,眉心赤紋如血。她的麵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清晰可見——與蕭雲璃一模一樣,卻又多了一種曆經千劫的滄桑。
“初代鳳主。”蕭雲璃低聲吐出這個名字。
“不必叫我名字。”虛影抬起手,指向那塊焦黑玉佩,“那是我妹妹的遺物。她本不該擁有這血脈,可我給了她。我以為是賜福,後來才明白,是詛咒。”
蕭雲璃眉頭微皺:“你在等我?”
“我在等一個選擇。”虛影道,“一個我不敢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