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深淵底部湧上來,帶著灼骨的熱與刺心的寒。蕭雲璃雙翼張開,身體在急速下墜中傾斜,左翼火焰暴烈,燒得肩胛皮肉焦裂,右翼銀光微顫,像一縷不肯熄滅的燈芯,在狂風中搖曳。
她指尖還殘留著那一滴血的觸感。
就在血珠離體的瞬間,虛空震顫,殘鏡自虛無中浮現,懸於眼前。鏡麵如水波蕩漾,映出她的麵容——眉心赤紋正從中緩緩裂開,一道熾紅如熔鐵流淌,一道金光沉靜似月照深潭。
紅為焚己,金為渡人。
鏡中影像忽變,不再隻是她的臉,而是浮現出無數畫麵:北疆雷雨夜,衛無咎立於陣前,雷符引天火破敵;赫連青在宮牆之下仰頭大笑,銀刀掛腰,說“信你一次”;白千殺率散修衝入妖潮,背影燃起千火幡,嘶吼“鳳火當燃”。
這些火,從來不是她一個人的。
可此刻,左翼的火焰已開始吞噬她的精血,經脈如被刀割,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輕響。她知道,若不壓製,自己將在落地前化作灰燼。
但她也明白,若隻求自保,右翼的光便永遠無法真正展開。
她閉了閉眼,再睜時目光已定。
雙手交疊於胸前,心火凝成刃,這一次不是對外,而是對內。刃尖抵住心口,微微下壓。
“你要真相?”她低聲說,像是回應賀九瑛,又像是對自己最後的質問,“那我就用命來換。”
刃鋒破皮,鮮血滲出。她猛然發力,將心火之刃刺入胸膛三寸。沒有慘叫,隻有喉間一聲悶哼。刹那間,體內火焰逆衝,左翼的狂焰非但未減,反而因精血獻祭而更加熾烈。
可就在這毀滅般的痛楚中,右翼銀光驟盛。
那光不灼目,卻穿透風雷,直落向下方——夜無痕仍昏迷在沙地,殘鏡半埋身側,左臉疤痕泛黑,仿佛有東西在皮下蠕動。銀光輕輕纏上他的軀體,如一層薄紗將他裹住,魂魄微顫,竟被緩緩托離地麵寸許。
雙翼終於短暫平衡。
空中,殘鏡微微旋轉,鏡麵映照她此刻的模樣:雙翼半展,左翼烈焰焚身,右翼佛光護外,眉心紅金雙紋交映,似劫難,亦似新生。
穿界門在頭頂上方劇烈震蕩,邊緣開始崩解,金光如碎屑般剝落。門即將關閉。
她低頭,看見夜無痕的手指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咳出一口血,眼皮顫動,艱難睜開。目光渾濁,卻死死盯住她。
“你終於……”他聲音極輕,幾乎被風撕碎,嘴角卻揚起一絲笑意,“選了最難的那條路。”
話音未落,穿界門轟然閉合。
最後一道光消失的刹那,蕭雲璃雙翼收攏,整個人如斷線之鳶,直墜而下。
落地時膝蓋重重砸進沙地,震得整條右腿發麻。她沒倒,一手撐地,一手緊握鳳玉,指節泛白。左肩衣料儘毀,皮肉焦黑,滲出的血混著灰燼順著肋骨流下,在沙地上滴出幾道暗痕。
右翼銀光退去,隻餘一絲微溫盤踞在心口。
她喘息著抬起頭,視線落在不遠處。
夜無痕也摔了下來,姿勢扭曲,右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折在身側。他仰麵躺著,臉上血跡斑駁,左臉疤痕由黑轉紅,像一條活過來的蟲,在皮膚下遊走。殘鏡斜插在他身旁,鏡麵朝上,映著灰蒙蒙的天。
風卷起沙粒,打在她臉上,帶著幽冥河特有的腥氣。
她想站起來,可雙腿發軟,試了兩次才勉強撐起身子。每動一下,左肩就像有火在燒骨頭。她沒管傷勢,踉蹌著走到夜無痕身邊,蹲下身,伸手探他鼻息。
還有氣。
她鬆了口氣,手指卻不自覺撫上自己眉心。那裡原本隻有一道赤紋,如今卻隱隱能感覺到兩條印記並列存在,一熱一涼,如同兩股意誌在血脈深處對峙。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鳳玉,玉身微燙,仿佛剛從火中取出。
遠處,幽冥河靜靜流淌,水麵漆黑如墨,不見波瀾。岸邊砂石淩亂,留下他們掙紮過的痕跡。錦盒還在袖中,封印雖裂,但藥香未再逸散。
一切似乎歸於平靜。
可就在這寂靜中,夜無痕忽然抽搐了一下。
他喉嚨裡滾出幾個字,含糊不清:“……彆碰……丹爐……”
蕭雲璃皺眉,正要追問,卻見他左臉疤痕猛地一跳,竟沿著顴骨向上蔓延,直逼眼角。與此同時,殘鏡鏡麵閃過一道微光,隨即熄滅。
她心頭一緊,立刻伸手去扶他肩膀,想將他翻過身查看。
可就在她觸碰到他衣領的瞬間,夜無痕猛然睜眼。
那雙本該昏沉的眼睛,此刻瞳孔深處竟浮現出一圈極淡的金紋,轉瞬即逝。
他盯著她,嘴唇微動,聲音沙啞卻清晰:“你終於……不再是她要的容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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