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單膝跪在沙地上,右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指尖還殘留著夜無痕方才那一句“你終於不再是她要的容器了”的餘音。那話像一根刺,紮進她剛穩住的心火裡。
她低頭看著他扭曲倒地的身體,左臉那道疤痕正緩緩向上爬,越過顴骨,逼近眼角。皮肉下有節奏地起伏,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血脈裡遊走。
她沒動,隻是將掌心貼上自己眉心。那裡原本隻有一道赤紋,如今卻分明能感知到兩條印記並列——一熱如炭火,一涼似寒泉。這是“劫生雙翼”後的代價,也是覺醒的證明。
她深吸一口氣,左手覆上夜無痕胸口。心火自掌心滲出,順著經脈探入對方體內。魂火同源之術剛啟,便察覺其魂體被某種力量層層纏繞,那律動極熟悉——是賀家祭典時奏過的《燼歸謠》節拍,七重回環,三息一轉。
她收回手,眉心微顫。這不是巧合。
魂火引自指端凝出,化作細線探向那道疤痕。金絲剛觸皮膚,疤痕猛然收縮,像是活物受驚。緊接著,一聲悶響從夜無痕喉間溢出,不是痛苦,更像是……回應。
她立刻改用“心火凝刃”,刀鋒輕壓疤痕邊緣,順著紋路劃開一道淺口。血珠湧出的瞬間,一團微光自傷口浮起。
半塊鳳玉。
它懸浮在血霧之上,表麵刻著殘缺的鳳凰圖騰,羽翼隻成其一,尾翎斷裂處露出鋸齒狀裂痕。她迅速取出懷中錦盒裡的另一半,兩玉相碰,嚴絲合縫,紋路連貫,竟拚成一隻完整的古鳳。
風卷起沙粒打在臉上,她卻恍若未覺。
這玉本該隻存於傳說——初代鳳主隕落後分裂為二,一塊隨血脈傳承,一塊沉入幽冥河底。她手中的這一半,是母後臨終所托;而此刻從夜無痕血中浮現的這一塊,分明帶著賀家秘印的氣息。
她猛地抬頭,破妄之眼開啟。
視野中,夜無痕全身經絡清晰可見,唯獨左頸一處血脈跳動異常,頻率與丹爐共振完全一致。更讓她心頭一緊的是,那處皮膚下的咒文走勢,並非單純封印,而是……牽引。
他在被喚醒。
她立刻抽出腰間短匕,以焚邪真意點燃刃尖,割下一縷他的發絲投入火焰。青煙升起刹那,夜無痕全身劇烈抽搐,口中吐出幾個斷續音節:“……丹爐……養魔……複刻……”
話未儘,人已昏死過去。
她盯著那縷即將燃儘的發絲,瞳孔微縮。賀家從未想殺她,他們要的是“複刻”。而夜無痕,就是那個用來承載初代鳳主殘魂的血容器。
難怪他總能在穿界門前出現,難怪殘鏡會認他為主。他根本不是守門人,他是鑰匙。
她將兩半鳳玉重新分開,收入袖中。隨即雙手結印,空間禁錮之力展開,將夜無痕周身三尺籠罩其中。銀光一閃,空氣凝滯,隔絕了所有外力牽引。
做完這些,她撐地起身,左肩傳來一陣鈍痛,像是骨頭被火燒過又浸了冰水。她沒管,腳尖一點地麵,踏火行空躍至河岸高岩。
對岸,丹爐遺址靜靜矗立在灰霧之中,方才還毫無動靜。可就在她目光掃過的刹那——
轟!
一聲巨響撕裂寂靜,黑煙衝天而起,夾雜著碎石與殘鐵四散飛濺。大地震顫,腳下砂石簌簌滑落。她瞳孔驟縮,雙目燃焰,動用“目穿千障”穿透煙塵。
廢墟中央,那尊青銅丹爐已炸裂成數片,爐腹焦黑,內壁殘留暗紅痕跡,像是乾涸的血。螺旋狀氣流自爐心升騰,裹挾著藥香與魔氣交織盤旋,直衝雲霄。
而在那氣流邊緣,一道黑影正緩緩剝離。
它沒有實體,形如薄紗,卻帶著熟悉的韻律。琴音再度響起,斷斷續續,卻是《燼歸謠》的前奏。每一個音符落下,夜無痕脖頸上的咒文就泛一次紅光。
她站在高岩上,風灌滿衣袍,發絲獵獵飛揚。
原來丹爐毀了,儀式卻沒停。他們換了方式——以爆炸激發藥核,釋放積壓多年的魔性本源,再借琴音引導,讓殘魂附體。
目標仍是夜無痕。
她轉身欲下,忽覺袖中鳳玉微燙。低頭一看,那拚合過的裂痕處竟滲出一絲血線,順著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她不動,任血滴落。
血珠墜地前,她抬手一引,心火托住血滴懸於半空。破妄之眼凝視之下,血中浮現出殘像:一片灰霧,七具屍體盤坐成環,眉心金紋相連,中央懸浮一尊未毀的丹爐。
畫麵一閃即逝。
但她看清了其中一人麵容——正是夜無痕。
不是現在這張臉,而是更年輕、更平靜的一張臉,穿著賀家丹師袍服,雙手交疊置於膝上,神情安詳得如同沉睡。
她呼吸一滯。
那不是幻象,是記憶。屬於真正的夜無痕的記憶。
而現在躺在沙地上的這個,或許早已不是本人。
她緩緩收手,血珠落地,在沙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遠處,黑煙仍在翻湧,琴音漸強。對岸廢墟中,那道黑影已完全脫離爐渣,開始向河麵飄來。它的方向明確——直指被空間禁錮的夜無痕。
她站在高岩邊緣,右手緩緩按上腰間火刃。
風從幽冥河深處吹來,帶著燒焦的藥味和腐舊的銅鏽氣息。
黑影掠過水麵時,她終於躍下高岩,落地無聲。幾步奔至夜無痕身邊,蹲下身,伸手探他鼻息。
還有氣,但心跳紊亂,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著節奏。
她盯著他脖頸上的咒文,低聲說:“你要複刻初代鳳主?那就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想喚醒誰。”
話音未落,她五指成爪,心火凝聚於指尖,猛然插入自己掌心。鮮血湧出,她將血抹在鳳玉裂痕處,雙玉再次相合。
玉身劇震,發出低鳴。
就在此時,夜無痕的眼皮忽然抖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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