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玉簡的瞬間,密室四壁的魂燈同時大亮,血線劇烈震顫,仿佛有什麼正在蘇醒。
她還沒來得及收回手,鳳玉突然在掌心滾燙如烙鐵,一股灼痛直衝心脈。心火翻湧,破妄之眼不受控製地開啟,視野中玉簡表麵浮起一層金紋——那紋路蜿蜒扭曲,竟與夜無痕左臉蔓延的咒文同出一源!
她猛地縮手,後退兩步,魂火引悄然遊至身前,凝成一線細光掃過玉簡。光絲觸及表麵刹那,發出一聲極輕的嗡鳴,隨即斷裂。
不是信息載體,是誘餌。
她正欲轉身,身後卻傳來沉悶的碎裂聲。回頭一看,夜無痕蜷伏在地,殘鏡自中心炸開,碎片如荊棘刺入他掌心,鮮血順著鏡柄滑落,在地麵彙成一道彎彎曲曲的符形。那血跡未散,反而微微蠕動,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緩緩勾勒出半個“縛”字。
她快步上前,剛要伸手扶他,一股無形之力猛然將她推開。殘鏡碎片懸浮而起,在空中拚成殘缺陣圖,與她手中的鳳玉隱隱共鳴。
就在此刻,掌心佛珠驟然發燙,熱意穿透皮肉,直抵經絡。鳳玉與佛珠同時震動,兩種氣息在體內交彙,短暫撕開一絲異樣感知——她看見夜無痕體內纏繞著八道金紋鎖鏈,深深嵌入血脈;而前方賀九瑛的虛影背後,浮現出一道模糊輪廓,身形高挑,衣袂殘破,口型無聲開合:“劫歸我身。”
幻象一閃即逝。
她閉眼,焚邪真意運轉一周,壓下躁動。再睜眼時,虛影已不在原地。整條密道兩側的金紋逐一亮起,如星點鋪路,一路延伸至儘頭石門。那扇從未開啟過的石門,此刻正緩緩向內退去,露出一條幽深通道。
“來祖祠吧。”虛影的聲音從深處傳來,不帶情緒,卻像一根絲線,輕輕勾住神識。
她站在原地未動,目光落在夜無痕身上。他臉色灰白,右臂被鏡片劃出數道深痕,血流不止,可那隻握鏡的手仍死死攥著殘柄,指節泛青。
忽然,他喉嚨滾動,擠出幾個字:“彆……聽。”
她俯身靠近:“你說什麼?”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一把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斷骨頭:“那是傀儡咒!聽一句,魂失一寸!”
話音未落,他嘴角溢血,頭一歪,再度昏死過去。
她沒掙脫,也沒動。隻是低頭看著兩人交疊的手,他的血正順著她的腕骨往下淌,溫熱黏膩。鳳玉貼在胸口,仍在發燙,佛珠也未冷卻,兩種熱度交織,像是在提醒她什麼。
祖祠的氣息從門縫裡滲出,帶著熟悉的鳳凰血脈波動——像母親臨終前最後一次擁抱,又像燼墟深處某縷未曾熄滅的心火低鳴。這氣息太真實,真實得讓她幾乎想邁步向前。
但她沒有。
她將鳳玉按得更緊了些,聲音很輕:“若我不進去,七魂俱滅,包括你。”
他沒回應,隻有呼吸微弱起伏。
她盯著那扇敞開的門,良久,終於開口:“你說門裡的‘她’不可信。”頓了頓,“可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早就信了?”
風從密道深處吹出,拂動她玄金鳳袍的下擺。袍角獵獵,像火舌在暗中舔舐。
她緩緩鬆開他的手,站起身。腳底踩過血跡,留下一道淺紅印痕。每走一步,鳳玉與佛珠的熱度就攀升一分,心火隨之震蕩,仿佛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拉扯。
離門越近,那種血脈召喚就越強烈。她能感覺到眉心赤紋在跳動,像是回應著門後的存在。可越是如此,她越不敢輕易踏入。
虛影立於門前,素衣無風自動,眸中金赤雙色流轉。她望著蕭雲璃,唇邊浮現一絲極淡的笑意:“你母親當年,也是站在這裡,猶豫了整整一夜。”
她沒接話。
“她選擇了進來。”虛影輕聲道,“因為她知道,唯有麵對,才能終結。”
“終結什麼?”她問。
“血脈的詛咒。”虛影抬手指向門內,“你可知為何曆代鳳凰繼承者,皆不得善終?不是因為敵太多,而是因為……她們都以為自己在掌控火焰,實則一直被火焰操控。”
她眉頭微蹙。
“你每煉化一縷心火,就在重演她們的宿命。”虛影語氣平靜,“你以為你在覺醒記憶,其實是在被記憶吞噬。燼墟不是戰場,是牢籠。”
她心頭一震。
“那你呢?”她反問,“你又是誰在操控?”
虛影不答,隻輕輕側身,讓出通往祖祠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