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走廊的光線慘白刺眼,將每個人的恐懼和絕望都照得無處遁形。
童文潔的哭聲是撕心裂肺的,幾乎要撲到二號搶救室的門上,是方圓用儘全身力氣才將她死死抱住。
“凡凡!我的兒子!你開門!讓我看看他!他怎麼樣了?!”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調,身體軟得像一灘泥,全靠方圓支撐。
“文潔!文潔你冷靜點!醫生在救他!我們在外麵等著就是最大的幫忙!”方圓的聲音嘶啞,極力維持著鎮定,但他不斷顫抖的手和泛紅的眼圈出賣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一邊安撫妻子,一邊焦急地望向隔壁一號搶救室那扇更令人心悸的門,心裡惦記著英子的安危。
喬衛東看著崩潰的童文潔,巨大的愧疚感幾乎要將他淹沒。他踉蹌著走過去,嘴唇哆嗦著:“文潔,方圓...對不住...真的對不住...凡凡是為了救英子才...”
他的話被童文潔猛地打斷,她抬起頭,淚眼婆娑,“老喬!現在彆說這些!兩個孩子都在裡麵,哪個都不能有事!”
這一刻,責怪毫無意義,隻有共同煎熬的命運。
宋倩依舊蜷縮在牆角的地上,對周圍的動靜似乎毫無反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崩潰世界裡,隻有身體偶爾劇烈的顫抖證明她還活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滾釘板上煎熬。護士偶爾進出,帶來藥品或器械,家長們每一次充滿希望地抬頭,換來的都是更深的焦慮。
終於,二號搶救室的門先開了。
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但緩和的神情。
“方一凡的家屬?”
“在!在!我們是!”童文潔和方圓立刻衝過去,喬衛東也掙紮著站起來,緊張地望過來。
“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一句話,讓童文潔腿一軟,差點又癱下去,被方圓緊緊扶住。醫生繼續說:“嚴重溺水,吸入性肺炎,體力透支,低溫症。生命體征目前穩定了,但還沒醒,需要送重症監護室密切觀察24小時,防止並發症。你們可以去辦一下手續,等一下大概可以短暫探視一下。”
巨大的解脫感同潮水般湧來,但緊隨其後的是更深的心疼。
童文潔的哭聲從嚎啕變成了壓抑的、止不住的抽噎。方圓連聲道謝,手忙腳亂地扶著妻子,跟著護士去辦手續。
喬衛東鬆了一口氣,為方一凡感到慶幸,但目光立刻又死死鎖回了一號搶救室的門。
方一凡暫時安全了,但他的英子呢?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扇更沉重的門終於打開了。一位主治醫生走了出來,表情極其凝重,眼神裡充滿了疲憊。
喬衛東和剛剛緩過來一點的宋倩像是被電流擊中,猛地撲了過去。“醫生!我女兒!我女兒怎麼樣?!”
宋倩死死抓著醫生的白大褂袖子,指甲掐得發白,說不出話,隻有眼睛裡燃燒著最後瘋狂的希望。
醫生沉重地歎了口氣,“搶救過來了…”
宋倩一聽,身體一鬆,眼看就要暈厥。
醫生立刻扶住她,但語氣沒有絲毫放鬆,“但是,情況非常不樂觀。溺水時間過長,大腦經曆了長時間的缺氧。”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錘子砸在喬衛東和宋倩的心上。
“雖然恢複了自主心跳呼吸,但能否恢複意識,什麼時候能醒,醒來後...會是什麼狀態,有沒有嚴重的神經功能損傷...這些都是未知數。現在要立刻送icu,下一步要看她自身的恢複能力和後續治療。你們要有...最充分的心理準備。”
“植物人”三個字雖然醫生沒有明說,卻像幽靈一樣瞬間盤旋在喬衛東和宋倩的腦海裡。
宋倩發出一聲極其怪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嗚咽,眼睛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倩倩!倩倩!”喬衛東崩潰地大喊,一邊要抱住妻子,一邊又被女兒的消息擊得魂飛魄散。護士們立刻圍上來,七手八腳地對宋倩進行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