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透過病房的窗戶灑落,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乾淨氣味。
淩夕猛地從病床邊的陪護椅上驚醒,心臟還在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身邊人的手,觸感溫熱而真實。
“序序!”她聲音沙啞,帶著驚魂未定的恐慌。
商時序緩緩睜開眼,那雙美豔的眸子裡帶著初醒的迷茫和一絲疲憊,但眼神是清明的。她微微蹙眉,感受了一下身體,除了有點像大病初愈後的虛弱感,並無其他不適。胸前更是一片平滑,仿佛那被熔岩貫穿的可怖傷口隻是一場噩夢。
“我沒事。”她反手輕輕握住淩夕冰涼顫抖的手,聲音還有些微啞,“彆怕。”
“醫生!醫生!”淩夕卻像是沒聽到,猛地跳起來,衝出病房,近乎失態地抓住恰好經過的護士,“她醒了!快!再給她做個全麵檢查!所有的!ct、核磁、心電圖……全都要做!”
護士被她嚇了一跳,但看著淩夕那蒼白如紙、眼圈通紅、幾乎要崩潰的模樣,還是連忙安撫並安排了檢查。
一係列繁瑣卻必要的檢查下來,時間仿佛過得無比漫長。
淩夕寸步不離地守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商時序,仿佛生怕她一眨眼,眼前的人又會消失,或者變回那個倒在血泊中的樣子。
最終,主治醫生拿著所有的報告單走進來,臉上帶著些許不可思議:“真是奇跡……商小姐的身體指標一切正常,甚至比很多常鍛煉的人還要健康。之前推測的內臟受損、大量失血……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跡。除了有點虛弱需要靜養,沒有任何問題。”
他頓了頓,看向淩夕:“淩小姐,你之前是不是太緊張了?商小姐可能就是疲勞過度導致的短暫昏迷。”
淩夕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於“嗡”的一聲鬆懈下來。她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幸好及時扶住了牆壁。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她喃喃自語,眼淚不受控製地再次湧出,但這一次,是徹底放下心後的宣泄。
商時序看著她這副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醫生道了謝。
送走醫生後,病房裡隻剩下她們兩人。
淩夕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坐下,手指依舊緊緊攥著商時序的衣角,像是害怕她會突然消失。
“對不起,序序……”她低著頭,聲音哽咽,“我真的……真的太害怕了……”
商時序沉默了片刻,抬手,有些生疏卻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都過去了。”她的聲音很輕,“我們回來了。”
陽光安靜地籠罩著她們,窗外是車水馬龍、熟悉無比的城市喧囂。那個血與火、硝煙與呐喊的世界,仿佛真的隻是一場遙遠而驚心動魄的噩夢。
但淩夕知道,那不是夢。
那份恐懼、那份悔恨、那份眼睜睜看著好友為自己擋下致命一擊的絕望……以及最後那道白光和管理員氣急敗壞的聲音……全都真實地刻在了她的靈魂裡。
而她們付出的“代價”,或許才剛剛開始。
醫院的白色牆壁和消毒水氣味逐漸變得令人窒息。確認商時序真的安然無恙後,一種更深的不安如同藤蔓般悄然纏繞上淩夕的心臟。
那個管理員最後氣急敗壞的聲音,那句“記住你付出的代價”,像幽靈一樣在她腦海裡盤旋,揮之不去。
代價……會是什麼?
辦理完出院手續,回到商時序那間熟悉的公寓。一切似乎都恢複了原樣,電腦還開著,屏幕上停留在未寫完的文檔界麵,仿佛她們隻是出門逛了趟街。
但有些東西,已經徹底不同了。
淩夕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眼神有些空洞。商時序給她倒了杯溫水,在她身邊坐下,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
“時序,”淩夕忽然開口,聲音乾澀,“你……還記得多少?”
商時序端著水杯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下。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片段。很模糊。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噩夢,記得一些畫麵……血、火焰、很高的巨人……還有……”她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憶,“……一個很溫暖的光,和你哭得很厲害的樣子。”
關於白胡子那聲“女兒”,關於管理員的具體對話,關於她自己被貫穿的細節……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濃霧,變得不甚清晰。這顯然是管理員“修複”的一部分——模糊掉最核心、最可能引發悖論的記憶。
淩夕的心沉了下去。她記得一切,每一個細節都刻骨銘心。這或許,就是代價的一部分?讓她獨自背負這份清晰的、無法與人言說的記憶和沉重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