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複看了眼窗外,夜色已濃,隻有驛館的陶燈在風裡搖曳,光影忽明忽暗。
“季將軍,不能等了!杜太宰的人肯定先到,得趕緊去玄石穀!”
季良點頭,對王部曲吩咐:“去叫桑伯,備三匹快馬,帶些乾糧和水囊。”
“公子衡交你看管,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關押起來,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你見機行事。”
沒等多久,桑伯背著粗布包袱趕來,手裡拎著冒熱氣的陶壺,還挎著個竹編筐:“曹公子,桑皮漿揣好了,我還帶了草藥,路上磕碰能應急。”
他又摸出個巴掌大的鐵盤,往手裡一拍“哐當”響:“這敲著震天,能嚇野獸。”
李岩騎著棗紅馬追來,馬背掛著小布袋,攥著桑皮紙跑過來,額角沾著汗:“曹哥,我畫了水門簡易圖,岔路標了紅圈!”
“驛館老卒說走西邊山道近,山道旁有工家石標,刻著螺旋紋,跟著走不偏。”
幾人趁夜色出城門——雖已宵禁,但季良掏出將軍令牌,守衛查驗後叮囑“山道夜路難走,小心野獸”,才放行。
出了城,季良領眾人往西邊山道走。
山道比城外小路窄,路麵坑窪,馬蹄踏在碎石上發出“嗒嗒”脆響,偶爾踢到斷枝,驚起林子裡的夜鳥,撲棱著翅膀消失在黑暗裡。
李岩嚇得一縮脖子,桑伯把鐵盤遞過去:“彆怕,有動靜就敲,聲音大能嚇走野獸。”
曹複騎馬走在中間,懷裡工械儀的玄鐵涼意透過粗布傳來,讓他始終保持清醒。
李岩跟在側邊,起初還好奇張望,摸了摸鐵盤,走了約一個時辰就開始打哈欠,韁繩攥得鬆了些。
“李岩,撐住,困了就說,咱們換著騎。”曹複側頭叮囑,又問季良,“這山道要走多久?”
季良勒住韁繩讓隊伍慢些,月光透過樹影灑在臉上:“老卒說最快得一天一夜,現在剛走兩成。”
“前麵過亂石坡有座廢棄山神廟,到那兒歇半個時辰,給馬喂草料。”
又走近一個時辰,終於到了亂石坡。
坡上全是拳頭大的碎石,馬匹走得艱難,李岩的棗紅馬突然踉蹌,差點把他摔下來。
曹複趕緊勒馬扶了一把:“小心,腳蹬踩穩。”
桑伯蹲下身查看馬掌:“馬掌卡了碎石,得摳出來。”
他掏出小鐵鉤,小心翼翼挑出碎石,倒些桑皮漿抹在磨破的馬掌處:“這漿能粘住鬆動的馬掌,撐到山神廟。”
“我之前跟墨工師走這坡,馬掌掉了半隻,靠這漿粘了一路沒誤事。”
處理好馬匹,眾人繼續趕路,天快亮時,山神廟總算出現在眼前。
廟不大,屋頂缺了幾片瓦,門歪了半邊,卻能勉強遮風。
季良讓王部曲在外警戒,桑伯生火煮熱水,大家就著熱水啃麥餅。
李岩靠在牆角,啃著麥餅就打盹,頭一點一點的。
桑伯把粗布外套遞過去:“裹著睡會兒,半個時辰後叫你。”
他坐在旁邊給曹複、季良講舊事:“前幾年來這廟躲雨,遇過狼群。”
“靠這鐵盤敲得震天響,再扔把乾草點火,狼怕火又嫌吵,就走了。”
“你們待會兒走,聽見草響就敲盤。”
曹複沒睡,湊到季良身邊:“杜太宰的人會不會走另一條路?比我們快的話,墨工師就危險了。”
季良喝口熱水,霧氣從嘴角散開:“我讓斷後的部曲留意了,他們走大路肯定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