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蹲在旁邊,幫著撿散落的陶片。
手被陶片劃了道小口子,滲出血珠也沒察覺,隻是皺著眉蹭了蹭指尖的澀感:“曹哥,這陶片夠不夠?我再去拿些?”
“不用。”曹複摸了摸他的頭,掌心的粗糙蹭得李岩發癢,“夠了,咱們守著就行。”
風卷著草葉過,刮得石屋門“吱呀”響——
剛說完,左翼傳來打鬥聲,夾雜著士卒的喊殺聲。
曹複往那邊望,石硯正和兩個宋兵纏鬥,長矛舞得呼呼響,甲胄被戈劃了道口子,銅片翻卷著,卻沒注意身後還有個宋兵舉著戈過來。
“石硯!身後!”曹複喊著衝過去。
腳腕絆在草藤上,踉蹌著往前撲,手裡的長矛差點戳空,矛尖擦著宋兵的甲胄劃過,帶起點火星子。
長矛戳中那個宋兵的肩膀,那人慘叫著轉身。
石硯趁機用長矛戳他胸口,兩人合力把宋兵按在地上。
石硯喘著氣,甲胄上沾著血,抹了把臉:“謝了曹哥!差點被陰了!”
曹複搖搖頭,剛要說話,右翼傳來老秦的喊聲:“曹公子!他們往糧堆跑了!想燒糧!”
曹複心口揪得發緊,喉嚨澀得像卡著草木灰。
拔腿往糧堆跑,腳踩得碎陶片亂飛,小腿還酸著——剛才搬陶甕時撐得太猛,每一步都覺得沉,像掛了袋粟米在腿上。
跑到糧堆旁,曹複一眼看見三個宋兵,舉著火折子往糧袋湊。
火折子的青煙飄在米粒上,一沾就會燒起來。
周倉抱著糧袋想攔,被個宋兵一腳推倒,膝蓋磕在石頭上——“咚”的一聲悶響,疼得他悶哼,額角的汗珠滴在地上,砸出小泥點。
“住手!”曹複喊著撲過去。
腳踩在米粒上滑了下,長矛還是戳中最前麵宋兵的腿,那人“嗷”一聲跪下去,火折子掉在地上,滾到周倉腳邊,火星子濺了周倉褲腳一下。
另一個宋兵急了,把火折子往糧袋上扔。
曹複眼疾手快伸手去接——火折子燙得指尖發麻,像被烙鐵碰了下,趕緊扔在地上,抬腳踩滅,鞋底沾了焦黑的紙渣,蹭得地麵“滋滋”響。
第三個宋兵想跑,老柴追過來。
柴刀揮得太急,砍在對方腳踝上,那人“撲通”倒地,甲片撞得“叮當”響。
趕過來的士卒立刻上前,反綁住他手腕,短刀“哐當”掉在粟米裡,濺起細米塵。
曹複喘著氣,彎腰撿起火折子,隻剩焦黑的紙頭。
掌心被燙得發紅,之前的傷口又裂了,血沾在紙頭上,黏糊糊的。
他蹭了蹭掌心,疼得指尖蜷成一團。
“糧、糧沒事吧?”周倉爬起來。
膝蓋擦破的皮滲著血珠,卻顧不上揉,先伸手摸糧袋的口子——粗布沒被燒破,才鬆了口氣,又趕緊攏起地上撒的米粒,指腹蹭過沾泥的米粒,聲音發顫:“沒燒著就好,粒米都不能糟踐……”
曹複點頭,剛要開口,耳尖掃到“哢嚓”一聲——桑繩斷了。
之前綁陷阱時桑繩纏了太多陶片,邊緣早被磨得發毛,此刻被風一扯就斷,聲響從石屋方向傳來。
他心口一沉,拔腿就跑,腳踩得米粒亂滾,差點撞在糧袋上,肩膀蹭到袋口的米粒,簌簌往下掉。
跑到石屋前,見李岩蹲在地上撿桑繩。
小臉繃著,眼圈紅得像兔子,手裡攥著半截桑繩,指節發白。
繩頭纏在絆索上,陶片散了一地,沾著草屑和泥,碎瓷片劃得他手心發紅,卻還在往懷裡攏。
“怎麼回事?”曹複蹲下身,摸了摸斷裂的桑繩——斷口齊整,是被刀砍的。
指腹蹭過纖維的毛刺,紮得發澀:“不是磨斷的,是有人故意砍的。”
李岩聲音帶著哭腔,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剛、剛才有個黑影跑過去,砍斷了桑繩……我沒看清是誰,跑得太快了,像陣風。”
曹複掌心冒了汗,摸出懷裡的工械儀。
玄鐵的涼意透過粗布傳來,卻壓不住心口的慌——還有漏網的殘兵,手裡有刀,還是個練家子,專挑陷阱下手。
“大家小心!”曹複喊,聲音透著急,“還有殘兵在附近!兩兩一組,彆單獨行動!”
話音剛落,糧堆後傳來“嘩啦”一聲,像有人碰倒了陶甕。
曹複拎著長矛往那邊跑,腳步踩得陶片“咯吱”響,甲片撞得“叮當”響,混著風聲格外刺耳。
繞到糧堆後,空無一人,隻有個翻倒的陶甕,粟米撒了一地,像串白珠子滾在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