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後站著個穿宋兵輕甲的漢子。
手裡拎著空竹籃,籃底破了個洞漏著草屑,臉上沾著泥,眼神躲躲閃閃:“我、我是來撿東西的,沒、沒看見什麼……”
曹複盯著他的鞋——鞋邊沾著紅泥,和陶片上的一模一樣。
攥緊長矛,指腹蹭過矛柄上的血痂,又疼又癢,指節泛白,唾沫咽得發澀:“你是誰?宋兵的殘兵?”
漢子眼神更慌了,往後退了半步。
腳絆在草根上踉蹌著,踩得草葉“沙沙”響,甲片下的戈柄露得更多,銅尖閃著冷光:“我、我不是,我就是個百姓,剛從山外過來……”
“他甲片下露著戈柄!”老柴扯著嗓子喊。
柴刀往地上頓了下,火星子蹭起來:“是宋兵的短戈!彆信他!”
曹複掌心瞬間冒冷汗,矛柄滑得差點脫手。
剛要舉矛,漢子猛地轉身就跑,速度快得不像普通百姓。
曹複喊著衝出去,腳腕絆在草藤上,踉蹌著往前撲,手裡長矛戳進泥土裡,濺了滿臉泥,泥點子鑽進眼睛,澀得他眯起眼。
老柴跟在後麵。
柴刀揮得呼呼響,帶起的風刮得臉疼,卻差點砍到自己的腿,趕緊收刀穩住。
士卒緊隨其後,長矛列成扇形包抄,腳步踩得草葉“咯吱”響。
曹複追到林子邊,腳剛邁過灌木叢。
猛地停住——林子裡傳來“咚咚”聲,不是腳步聲,是陶甕的聲音,和之前設的聽聲陶甕一模一樣!
他耳朵貼在樹乾上聽,聲響更清了,震得耳膜發酥。
“不好!”曹複心口像壓了塊濕泥。
轉身往鵝山堡跑:“他們在林子裡設了陶甕探路!是衝著石屋來的!”
草鞋裡灌了泥,沉得像綁了塊石頭,跑起來一顛一顛的,腳踝磨得生疼。
老柴跟在後麵,瘸腿跑得一顛一顛的。
褲腳被草勾住扯得膝蓋發緊,卻沒敢停,嘴裡喊著:“孩子們還在石屋!快、快回去!”
剛到鵝山堡門口,就見兩個士卒舉著長矛站在石屋前。
李岩躲在士卒身後,手裡攥著短木矛,木尖沾著泥,指節發白卻沒退一步:“曹哥!他們、他們往石屋來了!”
曹複抬頭望,林子裡果然竄出幾個黑影。
舉著戈往石屋跑,戈尖閃著冷光,映得地上的米粒都發寒。
風裹著林子裡的潮氣吹過來,帶著股鐵鏽味,嗆得鼻子發酸。
他舉矛衝過去,身後的士卒也跟著上前。
矛尖對著最前麵的黑影戳——剛舉到半空,草後傳來一聲異響,是弓弦繃緊的“嘣”聲。
曹複後頸的汗毛瞬間豎起來,胳膊剛抬到半空想擋,弩箭擦過皮膚,蹭得一片發紅,疼得他齜牙咧嘴。
猛地側身,弩箭釘在石屋的木門上,箭尾還在“嗡嗡”顫,羽毛掃得木門上的灰簌簌掉。
箭尖泛著冷光,映得木門上的木紋都發寒。
曹複後背發緊,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滲進粗布衣,黏在後背上又涼又癢。
剛側身時扯到舊傷,疼得他牙根都咬得發酸。
掌心汗浸著矛柄,之前裂開的血痂又滲了血,黏糊糊沾在木紋裡,一攥就扯得疼。
“草後有伏兵!”曹複喊,聲音壓得低卻狠。
“石硯,帶十個弟兄去左翼!老秦,你守右翼!彆讓他們靠近石屋!”
石硯剛從箭窗跑過來,甲胄上還沾著陶灰。
聞言拎著長矛就往左翼衝,跑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的米粒,滑了下趕緊穩住,腳步踩得碎陶片“咯吱”響,甲片撞得“叮當”響:“放心!敢來就戳穿他們!”
老秦攥著半截長矛,矛尖卷著刃。
刃上還沾著點血,是之前打鬥蹭的。
往右翼跑時腳腕絆在拒馬殘木上,踉蹌著穩住,差點摔了矛:“曹公子,這邊交給我!”
曹複剛要往前撲,胳膊被李岩拽住。
李岩手裡攥著捆桑繩,繩上沾著草木灰,纏在腳踝上差點被絆倒。
小臉煞白卻攥得緊,聲音發顫:“曹哥,用、用這個!綁陷阱!”
桑繩從李岩手裡滑出去,落在地上打了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