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複取過火油,往改良火罐裡倒了少許,罐口塞上浸油的桑麻。
他又拿起一個普通火罐,同樣倒上火油:“諸位請看,普通火罐扔出去是什麼效果。”
說著點燃桑麻,揮手扔向殿外空地。
“砰”的一聲悶響,火油灑了半道,落在地上燒出一小片焦痕。
火星隻濺出兩步遠,像沒睡醒的火苗,蔫蔫地舔了舔枯草就熄了。
公輸澈嗤笑出聲,江華也抱臂冷笑,嘴角撇得能掛油壺。
曹複不慌不忙,點燃改良火罐的桑麻。
火苗順著螺旋紋往上繞,像條紅蛇,舔著罐口竄動。
他抬手扔出去,火罐在空中劃了道弧線,砸在地上的瞬間炸開——熱浪撲進殿內,烤得人臉頰發燙,睫毛都顫了顫。
火星借著風飄出十步遠,落在枯草上“劈啪”燒著,火舌竄得有半人高,濃煙卷著焦糊味飄進來。
楊明從殿外跑進來,手裡攥著塊焦黑的草屑,指尖都燙紅了,還冒著點煙:“君上!這火罐比普通的遠了一倍!燒衝車、燒糧草,一燒一個準!”
姬顯拍案大笑,指節敲著案幾咚咚響:“好!好一個能工巧匠!這工正之職,非曹複莫屬!”
孟浩站在原地,玉笏攥得更緊,指節泛白如紙,卻沒再說話——殿裡的議論聲全是讚曹複的,他再攔,倒像故意刁難了。
曹複站在殿中,指尖還沾著紅膠泥,忽然覺得後背的舊傷不那麼疼了。
隻是心裡清楚,這不過是第一步——三桓沒真正鬆口,工坊裡的派係還等著,真正的硬仗,才剛要開始。
孟浩還想開口,柳大夫突然從殿外衝進來。
衣衫沾著卞邑塵土,衣擺掛著草屑,奏折“啪”地拍在案上,震得陶杯晃了晃,濺出點水漬:“君上!曹複守卞邑以百人擋宋兵千騎,鵝山堡用改良器械保八千百姓,還冒死護下工家圖紙——這般奇才,臣願以人頭擔保,舉薦他任工正!”
“臣附議。”
季寧往前挪了半步,玉笏抵著案邊,指節泛白:“其親赴前線扛陶甕偵敵,愛民如子,軍事、技藝、血統皆無可挑剔,這般封賞,絕不為過。”
孔遠躬身,指尖撚著胡須末,語氣篤定:“曹公子既通曹氏金文,又精工家技藝,還有曹族長的祭鼎殘片佐證——魯國欲興,正需這樣的實乾之人,而非隻會爭權的空談之輩。”
曹雲跟著點頭,指腹蹭過木匣邊緣的包漿:“我曹族願為曹公子作保!他若有半點虛言,我以曹伯後人的名義,自請去宗祠領罰!”
姬顯手指敲著案幾,指節泛著紅,目光掃過殿內——孟浩抿著嘴沒再說話,叔信轉玉玨的手慢了半拍,玉玨碰撞聲也弱了。
語氣沉了些:“工正之位空了半年,工坊派係雜得像亂麻,正需能人整頓。曹複,你可願任工正?”
曹複心頭一震,掌心的汗浸得銅綠發黏,殘片差點從指縫滑掉。
趕緊攥緊,聲音卻穩:“臣願往!”
“好!好!好!”
姬顯連道三聲,一聲比一聲高昂,指節重重敲在案上:“曹卿之功,寡人謹記。今依周禮,行此策命,爾其恭聽!”
姬顯聲沉如鐘,在殿內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