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通宋,季家通楚,叔家通齊——雖早知情,可證據明晃晃攤在眼前,曹複還是後背發緊。
掌心冒了層汗,把袖裡的文書攥得發皺,指尖蹭著紙邊的糙感,像摸在砂紙上麵。
這朝堂的水,比尼山深潭還渾,他這把“刀”,怕是要被姬顯握得更緊了。
悄悄蹭了蹭掌心的汗,指尖無意識摳著陶片邊緣,把硝石白痕蹭掉一小塊,沒再說話。
孟浩掀簾時,袍角勾住門環。
踉蹌著往裡掙,手肘“哐當”碰倒案邊的陶碗——碗裡是曹複昨天呈的孟家私鹽樣本,白粒撒在青磚上,混著他鞋上的黑泥,粘成一團爛泥。
他慌忙去扶,指尖卻掀翻了碗底,剩下的鹽粒全倒在布防圖的“孟家桑田”上,把墨字蓋得發白。
帕子從手裡滑出去,沾了滿手鹽粒,硌得指腹發疼。
“慌什麼?”
姬顯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玉圭在案上輕輕敲了兩下——聲音不大,卻像砸在孟浩心上,“你孟家藏的私鹽,一粒都彆浪費,撿起來。”
孟浩的手開始抖,彎腰去撿鹽粒。
指縫漏得比撿得還多,鹽粒的糙度磨得指腹起了細痕,滲出血珠,混著鹽粒紅得紮眼。
他慌忙用帕子擦,卻把血蹭得更開,在青磚上留下淡紅的印子,像串歪歪扭扭的腳印。
曹複目光頓了頓——這鹽粒裡的淄河沙果然夠粗,磨得指腹發疼。
汗滴落在鹽粒上,融成小鹽漬,沾在孟浩錦袍下擺,又添了道臟痕。
指尖無意識蹭過改良陶片,突然想起墨鐵的話——孟家私鹽摻了淄河沙,此刻看孟浩指尖的細沙,果然和齊國陶土的沙粒一樣,泛著淡光。
“君上,這鹽……”
孟浩剛想辯解,姬顯的玉圭突然“咚”地砸在案上,打斷了他。
案邊的孟家脆陶片又滑了半寸,邊緣的沙粒掉下來,和地上的私鹽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彆跟我說這些。”
姬顯的目光掃過孟浩的錦袍,停在他腰間玉佩上,“這是我早年賞你的,現在倒沾了私鹽的白痕,成了贓物。”
他指了指案上的文書:“孟雲私通宋國的字據,私窯摻沙的陶片,還有你跟楚使密會的記錄——這些,你怎麼說?”
孟浩的膝蓋突然發僵,手撐著案沿才沒跪下去。
帕子掉在地上,沾了滿殿的私鹽粒,被他踩得“沙沙”響。
指尖蹭過曹複的改良陶片,硬度硌得指腹發僵——和孟家脆陶比,這改良陶簡直像鐵疙瘩,襯得孟家偷工減料格外刺眼。
“君上,這是誤會!”
孟浩的聲音發顫,汗滴在布防圖上,暈開“楚境”二字,“孟雲是被孟川挑唆的,私窯摻沙是窯頭貪利!”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得明顯:“至於楚使……臣隻是跟他談桑苗買賣,沒彆的!”
曹複站在殿側,指尖蹭過袖裡的宋國文書。
心裡忍不住吐槽:“這甩鍋比我當年遇到的職場pua大師還溜——下屬背鍋,下人頂罪,自己倒成了清白受害者。可惜姬顯不吃‘不知情’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