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的馬蹄聲踏碎議事堂的寧靜,他翻身下馬時,衣襟沾著的塵土簌簌掉落,手裡的竹簡用劣質麻繩捆著,一看就沒被重視。
“安國君,這是孟宗主的回信。”信使遞過竹簡,指尖還帶著趕路的汗濕,“孟宗主說,事情他已知曉,讓您少安毋躁。”
曹複接過竹簡,指尖剛碰到竹片就皺了眉——竹片粗糙,邊緣沒打磨,還帶著毛刺,割得指腹發疼,顯然是隨手找的劣質竹簡。
解開麻繩,墨跡暈開了大半,字跡潦草,像是倉促寫就:“桐油延誤乃商隊遇雨,非故意為之;竹筋石灰之事,查無實據,恐是流民自擾,望安國君勿輕信謠言,徒增內耗。”
“查無實據?”曹複捏著竹簡的手指猛地收緊,竹片邊緣割得指腹滲出血珠,墨汁混著血珠滴在案幾上,暈開一小片黑痕,“他孟家的人都被抓了,還敢說查無實據?”
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像有小錘子在敲,心裡的火氣瞬間被點燃——孟浩這是明擺著敷衍,既不想認錯,又不想把事情鬨大。
石硯站在一旁,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安國君,孟浩這是在耍無賴!我們手裡有供詞、有收據,他怎麼能睜眼說瞎話?”
“他不是瞎,是有持無恐,畢竟之前的炸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曹複把竹簡扔在案幾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三桓在魯國根基深,孟浩料定君上會和稀泥。”
心裡卻冷笑:你以為我不敢?這次非要讓你孟家付出代價。
他轉身走向石灰窯,風卷著辛辣的石灰味吹過來,嗆得人喉嚨發緊。
老工匠正在調試新做的鼓風機——用粗壯的竹筒裹上麻布,一端連接窯底進風口,另一端讓工匠拉動木杆,風就能源源不斷灌進窯裡,比之前的竹筒引風效率高了三倍。
“安國君,您看!”老工匠拉動木杆,鼓風機發出“呼呼”的聲響,窯裡的火光瞬間旺了起來,火星濺得更高,“有了這東西,石灰燒得更快更透,一天能多燒兩窯!”
曹複拍了拍鼓風機的竹筒,木質堅硬,裹著的麻布被桐油浸過,防水又耐用。
他想起穿越前工地的電動鼓風機,雖然原理不同,但都是靠增強通風提高效率,心裡嘀咕:戰國的工匠動手能力真強,稍微指點一下,就能做出實用的東西,比某些隻會耍嘴皮子的人強多了。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竹筒上的麻布,粗糙的觸感讓他冷靜了些——憤怒解決不了問題,得想辦法讓孟浩無法抵賴。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比之前的信使更急促,最後停在石灰窯旁。
季家的使者季成翻身下馬,穿著華麗的錦袍,袖口沾著費邑特有的藍染痕跡,手裡拿著一個精致的木盒,笑容滿麵:“安國君,季宗主聽聞您築牆辛苦,特意讓我送些特產過來。”
他的眼神掃過石灰窯和鼓風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顯然是沒想到安城的工藝進步這麼快。
曹複沒接木盒,語氣平淡:“季宗主倒是消息靈通,知道我這裡正忙著。”
他清楚,季寧和孟浩走得近,這次派人來,絕不是單純送特產,肯定是為了孟家的事來調停,想大事化小。
季成把木盒放在案幾上,打開後露出裡麵的蜜棗和乾果,散發著淡淡的甜味:“季宗主說,孟宗主性子急,可能有誤會,讓您先消消氣,有事好好商量,沒必要鬨到朝堂上,傷了和氣。”
“誤會?”曹複笑了笑,嘴角扯得腮幫子發酸,“他孟家收了錢不交貨,派人破壞建設,還敢說是誤會?季宗主這是勸我忍了?”
季成的笑容僵了一下,連忙擺手:“安國君誤會了,季宗主是為了魯國大局著想,尼山關建設要緊,要是鬨到朝堂,來回扯皮,反而耽誤工期。”
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低,帶著點試探:“季宗主說了,隻要您不追究,他願意出麵協調,讓孟浩儘快把桐油送來,再賠償您的損失,如何?”
曹複的目光落在季成袖口的藍染痕跡上,心裡忽然有了主意——季寧想調停,無非是怕他鬨大了,牽連出季家可能參與的小動作。
“賠償?”曹複抬手拿起一顆蜜棗,放在嘴裡嚼了嚼,甜味很淡,還帶著點澀味,“我要的不是賠償,是公道。”
他轉身對石硯說:“把孟家的收據、私兵的供詞,還有被破壞的竹筋、石灰袋都拿來,你好好看看,這到底是不是誤會。”
石硯很快抱來一堆東西,收據上的手印清晰可見,供詞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是孟家私兵親筆所寫,被戳破的石灰袋和剪短的竹筋擺了一地,證據確鑿。
季成的臉色漸漸變了,拿起供詞看了看,又摸了摸被剪短的竹筋,指尖的顫抖瞞不過曹複的眼睛:“這……這確實是孟家的疏忽,我回去一定如實稟報季宗主,讓他好好勸說孟浩。”
“不用勸說。”曹複的聲音沉了下來,“三日後,我會親自去曲阜,把這些證據擺在君上麵前,讓朝堂上的人都看看,三桓是怎麼置魯國安危於不顧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季成,帶著警告:“季宗主要是想摻和,儘管來,我倒要看看,君上會不會因為顧及季家麵子,就放任這種事發生。”
季成的臉瞬間白了,連忙收起木盒:“安國君息怒,我這就回去稟報季宗主,讓他再和孟宗主商量商量,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說完,他轉身翻身上馬,馬蹄聲慌亂地遠去,連掉在地上的一顆蜜棗都沒敢撿。
曹複看著他的背影,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蜜棗殘渣,心裡清楚——孟浩再傲慢,也不敢真的讓他鬨到朝堂上,畢竟事情鬨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老工匠拉動鼓風機,“呼呼”的聲響在窯場裡回蕩,窯裡的火光越來越旺,石灰的辛辣氣味飄得更遠。
曹複走到窯邊,看著雪白色的石灰源源不斷地被運出來,心裡的火氣漸漸平複。
他大聲對石硯說:“去準備車馬,三日後,我們去曲阜。”
石硯應了聲,轉身去安排,腳步聲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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