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窯的青煙筆直飄向天空,辛辣氣味混著夯土的腥氣,在安城工地彌漫。
曹複蹲在牆根,指尖捏著根短竹筋——切口平整,明顯是被剪刀偷偷剪短的,藏在整捆竹筋裡,不仔細查根本發現不了。
“安國君,這已經是第三捆有問題的竹筋了。”老工匠蹲在旁邊,手裡攥著同樣的短竹筋,指節發白,“剪得不長不短,嵌進牆裡初期看不出來,等築高了,受力不均還是會塌。”
曹複的指腹摩挲著切口,冰涼的竹纖維刺得指尖發麻,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孟家倒是精明,不搞放火這種顯眼的破壞,專挑這種隱蔽的小動作,既想耽誤工期,又不想把事情鬨大。
他想起穿越前工地的材料抽檢,每次都會隨機抽幾捆查質量,心裡嘀咕:戰國人玩陰的倒是有一套,可惜遇上我這搞過質檢的,這點小伎倆還不夠看。
“把所有竹筋都攤開查,每根都做上記號。”曹複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石灰粉,“讓石硯派衛兵盯著材料庫,彆再讓貓鼠混進來。”
石硯剛要應聲,一個流民慌慌張張跑過來,手裡舉著半袋石灰,石灰從破口處漏出來,撒了一路:“安國君!材料庫的石灰袋,有好幾袋都被戳了小窟窿,漏得滿地都是!”
窟窿很小,像被細針戳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袋子磨損,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曹複沒說話,大步走向材料庫。庫門口的泥土上,留著半個模糊的腳印,鞋紋是孟家特有的麻鞋樣式——不用想,又是孟家的人乾的。
流民們圍了過來,臉上滿是擔憂,小聲議論著:“這到底是誰啊?總跟我們過不去……”“再這麼折騰,城牆什麼時候才能築好?”
曹複抬手壓了壓,議論聲瞬間停了。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家放心,這點小動作攔不住我們。”
他指著被戳破的石灰袋,“漏了的石灰收集起來,加水調灰油照樣能用;竹筋做了記號,再沒人能摻假。”
心裡卻憋著一股火——孟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動作,真當他好欺負?
回到議事堂,曹複鋪開竹簡,磨墨時墨汁濺到指尖,黑色的墨點滲進指甲縫,洗都洗不掉。“石硯,把孟家的賬都理出來。”
他拿起毛筆,筆尖在竹簡上頓了頓,“桐油錢,我們上個月就給了孟浩的商隊,至今沒到貨;竹筋、石灰被破壞,已經耽誤兩天工期;還有之前派探子、煽動流民,樁樁件件都記清楚。”
石硯應了聲,轉身去拿賬本,竹簡摩擦的沙沙聲在堂內回蕩。曹複看著窗外,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斑,像他心裡的火氣,越積越旺。
他想起叔信之前的提醒,孟浩和季寧走得近,這次的破壞,說不定還有季家的影子——這兩個老狐狸,表麵一套背後一套,酒肆裡說的天花亂墜,自己差點信了,險些著他們的道。
竹簡上的字跡越來越有力,曹複的手腕微微發顫,不是害怕,是憤怒。
“孟宗主親啟——”他寫下開頭,筆尖劃破竹簡,留下一道深痕,“安城與尼山關建設,關乎魯國南疆安危,某與叔宗主合作,隻為早日築成屏障,無半分私情。”
“然孟家商隊收桐油之錢,逾期不交貨;麾下之人三番五次破壞材料,煽動流民,延誤工期——此等行徑,是置魯國安危於不顧?”
寫到這裡,曹複停了停,抬手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若孟宗主不能約束族人,某隻好將此事稟明君上與相國,交由朝堂公斷。”結尾的字跡力透紙背,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石硯拿著賬本回來,放在案幾上,竹簡堆得高高的:“安國君,所有賬目都理好了,桐油錢的收據、工匠的證詞,還有被抓的孟家私兵的供詞,都在這裡。”
曹複翻了翻,供詞裡提到,破壞材料的人是孟家的管家指使的,雖然沒直接提孟浩,但肯定是孟浩默許的——孟家的管家,沒宗主的命令,敢做這種事?
“把這些都封好,和信一起送出去。”曹複把竹簡卷起來,用麻繩捆緊,“讓信使快馬加鞭,親手交給孟浩,告訴他,三日內不給答複,我就親自去曲阜。”
信使接過竹簡,躬身應下,轉身走出議事堂,馬蹄聲很快消失在門外。
曹複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的築牆工地,夯錘聲依舊響亮,流民們的乾勁沒受影響——剛才的小插曲,反而讓他們更團結了。
老工匠正在指揮著工匠給竹筋做記號,用燒紅的鐵針在竹筋末端燙出小圓圈,醒目又不容易被篡改。
孔玉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卷竹簡,是尼山學宮的選址圖紙:“安國君,學宮的地址選好了,就在尼山腳下,離窯場不遠,方便學子們觀察窯具改良。”
他的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對學宮的建設充滿期待,“孔家的族人已經開始平整土地了,預計下個月就能動工。”
曹複接過圖紙,指尖劃過竹簡上的地形標記,尼山腳下的土地肥沃,靠近水源,確實是個建學宮的好地方。
“好,按你的想法來。”他把圖紙遞回去,“需要什麼材料,直接從工坊調,優先供應學宮。”
心裡卻在盤算:孟浩收到信,會是什麼反應?是低頭認錯,還是繼續搞小動作?
孔玉看出他的心思,笑著說:“安國君放心,孟浩雖然強勢,但也不敢公然違背君上的意願,尼山關的建設是君上親自督辦的,他不敢把事情鬨大。”
曹複點點頭,卻沒完全放心——孟浩要是真怕,就不會三番五次搞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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