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的街頭剛熱鬨起來,就飄起了細碎的謠言。
曹複剛走到工坊門口,就聽見兩個流民蹲在牆根嘀咕。一個手裡攥著半塊麥餅,碎屑掉在衣襟上也沒察覺:“聽說了嗎?安國君把糧草都拿去建學宮、養工匠了,明年咱們得餓肚子!”
另一個點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牆縫裡的泥:“還說他跟墨家、法家不清不楚,曲阜的大儒都上書罵他離經叛道,魯公都要治他的罪了!”
曹複的腳步頓了頓,順手扯了片槐樹葉。樹葉邊緣發澀,在手裡慢慢搓碎,苦澀的汁液沾著掌心的汗,涼絲絲的。他沒上前嗬斥,隻是看著那兩個流民——他們眼裡滿是不安,顯然是被謠言唬住了。
石硯跟在身後,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眼神沉得像水:“要不要把人帶回去問問?”
“不必。”曹複搖搖頭,把碎樹葉扔在地上,“問了也沒用,他們隻是聽人傳的。”
話音剛落,蕭山就從工坊裡跑出來,手裡拿著個揉皺的麻紙,額頭上滿是汗:“安國君!曲阜來的信使,說朝堂上吵翻了!”
麻紙上是孔玉寫的急信,字跡潦草,墨痕暈開了不少——顯然是倉促寫就。
上麵寫著:曲阜保守派聯合顏回一脈,上書魯公,彈劾曹複“棄儒崇法、濫用民力、勾結百工、動搖國本”,連學宮請工匠講課、整合工家的事,都被說成了“離經叛道之舉”。
曹複的指節捏得發白,信紙被攥出深深的褶皺。他想起孔遜腰間的保守派玉墜,想起季林和宋國的勾連,心裡清楚,這朝堂彈劾和街頭謠言,定是有人故意串聯好的。
“這群老頑固!”蕭山氣得直跺腳,木鞋踩在青石板上“咚咚”響,“學宮讓百姓子弟有書讀,工家整合能造好器械,哪點動搖國本了?”
曹複沒說話,轉身往糧倉走去。陽光照在他的背影上,衣擺被風吹得獵獵響,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朝堂彈劾是虛,糧草危機才是實,這才是對方的真正目的。
糧倉在安城西北角,門口守著兩個士兵,鎧甲上沾著些麥糠。曹複走進去,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嗆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糧倉裡的麥堆比上個月矮了不少,邊緣還有些發黴的痕跡,幾隻老鼠竄過牆角,發出細碎的聲響。
“安國君,您來了。”管糧倉的老吏迎上來,臉上滿是愁容,手裡拿著本賬本,紙頁都泛黃了,“這幾天糧倉的損耗有點大,而且……而且不少流民聽說糧草不夠,都來門口打聽,還有人想偷偷闖進來。”
曹複走到麥堆前,抓起一把麥子。麥粒有些潮濕,捏在手裡發黏,還有幾顆已經發黴發黑。他指尖撚碎一顆黴麥,苦澀的黴味在鼻尖散開:“怎麼損耗這麼大?之前不是讓你做了通風的木架嗎?”
“做了,可還是潮。”老吏歎了口氣,指著糧倉頂部,“這糧倉年久失修,屋頂漏雨,木架也擋不住潮氣。而且……”他壓低聲音,“我懷疑有人故意往糧倉角落潑水,好幾處潮濕的地方,都像是人為弄的。”
曹複心裡一緊,指尖的麥糠都忘了拍。他抬頭看向糧倉角落,果然有幾處地麵顏色更深,還泛著淡淡的水痕——不是屋頂漏雨的痕跡,倒像是有人用桶潑的。
“查了嗎?”曹複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喉結動了動。
老吏搖頭,臉上滿是無奈:“查了,可夜裡隻有兩個守兵,他們說沒看見人。而且潑水的地方都在角落,沒留下腳印,根本查不到是誰乾的。”
蕭山站在一旁,氣得臉都紅了:“肯定是季林和孔遜搞的鬼!他們怕安城越來越好,就想攪亂糧草,讓流民鬨事,再借著朝堂彈劾逼您下台!”
季良剛好從外麵進來,手裡拿著塊沾著泥的木牌——是學宮門口的警示牌,上麵“禁止喧嘩”的字跡被人用泥抹掉了。
他看到糧倉裡的情況,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街頭的謠言,也是他們放的?說您挪用糧草建學宮,就是為了讓流民恨您。”
曹複沒否認,走到糧倉門口,看著遠處的學宮方向。學宮的講堂已經搭起了框架,工匠們正在上梁,木頭碰撞的“咚咚”聲混著風飄過來。
他想起現代倉庫的防潮通風設計,心裡嘀咕:戰國的糧倉太落後,沒有防潮層,沒有通風管道,才給了彆人可乘之機。
“先把發黴的麥子挑出來,單獨存放,用來喂牲畜。”曹複轉身對老吏說,“再讓蕭山帶人,按我畫的圖給糧倉加層防潮墊——用曬乾的艾草和粗麻鋪在地上,屋頂漏雨的地方,用瀝青混合石灰修補,比單純用茅草靠譜。”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在糧倉周圍挖幾條淺溝,下雨時能排水,再派兩隊民兵日夜守著,輪崗時必須互相簽字確認,不許單獨行動。”
蕭山點頭,立刻掏出紙筆:“我這就去畫圖紙,讓工匠們連夜趕工!”
季良攥緊了手裡的木牌,指節泛白:“我去學宮那邊看看,要是還有人敢搗亂,我饒不了他們!”
“彆衝動。”曹複叫住他,指尖觸到他冰涼的胳膊,“他們就是想讓我們亂了陣腳,我們越冷靜,他們越沒轍。學宮那邊,讓學生們正常上課,謠言自然會不攻自破。”
季良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鬆開了攥緊的木牌。木牌上的泥塊掉在地上,露出下麵的字跡。
石硯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我讓人盯著曲阜的驛站和季家邊界,剛才探哨來報,孔遜的隨從最近總往糧倉附近的巷子跑,隻是每次都繞來繞去,沒直接靠近。”
曹複的目光沉了沉。孔遜的隨從、糧倉的人為潮濕、街頭的謠言、朝堂的彈劾,這一條條線索都指向季林和孔遜,可沒有實打實的證據——沒有抓到潑水的人,沒有查到謠言的源頭,沒有找到他們勾結的書信。
對方做得太乾淨了,顯然是早有預謀,智商在線,知道怎麼避開所有證據鏈。
“繼續盯著,彆打草驚蛇。”曹複對石硯說,“他們越是急著攪亂安城,就越容易露出馬腳。”
太陽漸漸西斜,糧倉裡的工匠已經開始鋪艾草。艾草的清香混著麥香,衝淡了之前的黴味。
曹複站在糧倉門口,看著工匠們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街頭漸漸平靜下來的流民——有幾個流民正幫著工匠搬運艾草,臉上的不安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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