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感受到在這大廳之內,似乎所有人目光似乎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隨即從容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也隨之肅穆。
他的目光掃過沈法興及其幕僚,聲音清晰而平穩:“沈公既然問起,那便請恕李密直言。陛下與大元帥之意,與對待皖南汪公、海陵臧將軍,大體相類,皆秉持寬仁之心。”
他一條條闡述:“其一,沈公需交出吳興軍政全權,包括兵符、印信、戶籍田冊、府庫鑰匙,由朝廷派員接管。其二,沈公及其直係家眷,需遷往洛陽居住。陛下已承諾,將在洛陽賜予宅邸,保沈公一世榮華,安全無虞。其三,沈公之‘梁王’稱號,朝廷不予承認,然可念其歸順之功,賜予相應散官榮銜,以示恩寵。其四,允許沈公保留親兵衛隊,人數以三百為限,護衛周全。其五,沈公麾下文武官吏、軍中將士,朝廷會派員甄彆,量才錄用,絕不無辜牽連,願繼續為國效力者,歡迎之至;願解甲歸田者,發放路費。其六,吳興百姓,自歸順之日起,享大隋子民一切權利,賦稅徭役,依朝廷新製執行,此前種種,一概既往不咎。”
這六條,與給汪華、臧君相的條件幾乎一樣,核心便是“交權、離地、榮養”,既給了活路和富貴,又徹底消除了地方割據的隱患。
沈法興仔細聽著,臉上神色變幻。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要離開經營多年的吳興,交出所有權力,心中仍是一陣刺痛與失落。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酒杯。
他身旁一名老幕僚忍不住開口道:“李大人,我家主公治理吳興多年,雖無大功,亦無大過,使一方百姓得以保全。能否……能否向陛下懇請,允許主公留在吳興,哪怕……哪怕隻是做個富家翁,頤養天年?”
這話帶著一絲僥幸的試探。
李密緩緩搖頭,語氣溫和卻斬釘截鐵:“老先生此言差矣。陛下此舉,正是為沈公著想,亦是為吳興長遠安定計。沈公若留吳興,舊部門生故吏遍布,難免有人借機生事,或挾持沈公以自重,或散布流言蜚語,屆時沈公置身嫌疑之地,恐非福也。赴洛陽,享清福,遠離是非,方是真正的保全之道,亦是陛下保全功臣之仁心。汪公、臧將軍皆已欣然接受此安排,沈公乃明智之人,當知其中深意。”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看向沈法興,語重心長:“沈公,李密也曾為局中之人,深知其中利害。有的時候,放下眼前的東西,方能真正得到安穩。陛下金口玉言,既已許諾,斷無更改可能。難道沈公不信陛下之信義?還是覺得,洛陽華宅,比不上這吳興府邸?”
最後一句,已是帶著些許敲打的意味。
沈法興渾身一震,李密的話如同醍醐灌頂,尤其是那句“曾為局中之人”,更是戳中了他的心坎。
是啊!李密也曾是一方霸主啊!
當年的瓦崗寨何等的聲勢浩大,號稱百萬之眾,如今不也安心臣服大隋,在隋帝楊勇麾下為臣嗎?
自己還有什麼可掙紮的呢?
難道真要等到兵臨城下,像左才相那般如喪家之犬,才追悔莫及嗎?
他長歎一聲,仿佛瞬間放下了心中最後的執念。
沈法興放下酒杯,對著洛陽方向遙遙一拜,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陛下天恩,考慮周詳,沈某……沈某豈敢有疑?一切……一切但憑朝廷安排!沈某……叩謝陛下隆恩!”
說著,竟真的要離席下拜。
李密連忙起身扶住:“沈公深明大義,實乃吳興之幸!快快請起!”
至此,吳興歸順的最後障礙,也被掃除。
廳內氣氛雖然不複之前的輕鬆,卻多了一份塵埃落定的坦然。沈法興的幕僚們,也知大勢已去,開始默默盤算自己的前程,是跟隨沈法興去洛陽,還是等待朝廷的甄彆錄用。
接下來的細節商談,便順利了許多。
關於交接時間、方式、人員安排等,雙方很快達成一致。
李密承諾,朝廷接收官員將隨後抵達,確保平穩過渡。
…………
就在李密與沈法興在吳興府邸內敲定歸順細則的時候。
【山東鄆城,隋軍大營】
營盤連綿,旌旗招展。
經過連番勝仗和成功招撫,整個大營彌漫著一股昂揚自信的氣氛。
士兵們操練的號子聲愈發響亮,匠戶營打造兵刃的叮當聲日夜不息,運送糧草輜重的車隊往來如織。
中軍帥府外,值守的士兵盔明甲亮,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就在這時,官道上一騎快馬略顯倉皇地奔來,馬上騎士穿著杜伏威軍的號衣,手中高舉著一份用火漆封著的文書,老遠便用帶著江淮口音的官話高喊:“曆陽杜總管麾下使者,求見李大元帥!有要事相商!”
聲音在安靜的營區前顯得格外突兀。
守衛的軍校不敢怠慢,一邊示意手下戒備,一邊上前查驗身份,同時迅速派人入內通傳。
帥府內,李靖正與尉遲恭、程咬金,以及剛剛安排好軍務前來彙報,準備出發前往皖南的裴行儼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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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報,李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譏誚,與尉遲恭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杜伏威的使者?”
程咬金咧開大嘴,嗤笑道,“嘿!這老小子,終於坐不住了?是來投降的吧?”
尉遲恭冷哼一聲:“現在才來?早乾嘛去了!怕是見汪華、沈法興他們都降了,怕俺們先去打他吧!”
裴行儼則冷靜分析:“大帥,杜伏威實力尚存,其使者此來,未必是直接請降,更可能是試探虛實,拖延時間。”
李靖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一切儘在掌握的沉穩笑容:“來得正好。本帥倒要看看,他杜伏威還想玩什麼花樣。讓他進來吧。”
他頓了頓,對尉遲恭和程咬金道:“二位將軍,且在一旁安坐,不必多言,聽聽便是。”
“末將明白!”尉遲恭、程咬金會意,各自尋了位置坐下,收斂了氣息,但那股沙場悍將的壓迫感,卻無形中彌漫開來。
很快,杜伏威的使者被引了進來。
此人約莫四十歲年紀,文士打扮,名叫劉威,是杜伏威麾下較為得用的文官,此刻雖強自鎮定,但步入這肅殺的帥府,感受到尉遲恭、程咬金那如有實質的目光,以及端坐主位、不怒自威的李靖帶來的壓力,額角還是瞬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腿肚子有些發軟。
他快走幾步,來到廳中,對著李靖深深一躬到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曆陽……杜總管麾下參軍劉威,拜見李大元帥!”
李靖並未立刻讓他起身,隻是目光平淡地掃過他,聲音聽不出喜怒:“劉參軍遠道而來,不必多禮。杜總管派你來,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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