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柒貮”號休息隔間門前，沈流石抬手，指節尚未觸及金屬門板，門便悄無聲息地向內滑開了一道縫隙。金不換那張帶著市儈笑容的臉從門後探出，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到來。
“沈觀察員？稀客稀客，快請進！”金不換熱情地讓開身位，眼神在沈流石依舊略顯蒼白的臉上迅速掃過，笑容不變，卻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深意。
隔間內部比沈流石那間稍大，陳設卻一般無二，隻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與核心區馨香不同的草藥氣味，似乎金不換在用某種方式抵禦著無處不在的“蝕淵靈息”的侵蝕。
門在身後合攏，簡陋的隔音禁製升起。
“金道友似乎知道我會來。”沈流石開門見山，沒有寒暄的打算。
金不換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道友如今貴為‘觀察員’，又得了玄璣真人的青眼，前程似錦。老夫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道友此刻前來，想必不是為了與老夫閒話家常吧？”
沈流石看著他，直接道：“我需要一條路，一條能避開官方審核，前往‘第七前哨站’的路。”
金不換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儘管隔音禁製已然開啟，他還是壓低了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第七前哨站？道友，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乙級任務，三個金丹修士組隊都未必能活著回來！你要去那裡作甚？莫非是為了……”
他話未說儘，但眼神中的驚疑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猜到了沈流石可能另有所圖，而非單純為了任務貢獻點。
“原因不重要。”沈流石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隻問，有沒有路？代價幾何？”
金不換臉上的圓滑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他盯著沈流石看了半晌，似乎在權衡利弊，評估風險。最終，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路……或許有。但風險極大，並非官方渠道，而是走一些……‘灰色’的路徑。那裡比前哨站本身，恐怕也安全不到哪裡去。”
“說下去。”沈流石眼神銳利。
“齒輪哨站並非鐵板一塊，尤其是在外圍和某些維護層麵。”金不換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有一些人，靠著對哨站結構漏洞的熟悉，以及某些被故意忽略的規則盲區，經營著一些不見光的生意。運送違禁品，傳遞隱秘信息，甚至……偷渡。”
“偷渡？”沈流石眉頭微挑。
“不錯。”金不換點頭，“利用一些廢棄或半廢棄的維護通道、早年實驗留下的不穩定短途傳送節點，或者……乾脆是賄賂某些關鍵位置的守衛，在特定時間打開防護力場的薄弱點。目的地，就包括一些像第七前哨站這樣的高危區域。畢竟，總有些亡命之徒，或者像道友這樣有‘特殊需求’的人，願意付出巨大代價前往。”
“聯係他們。”沈流石言簡意賅。
金不換卻搖了搖頭，苦笑道：“道友，不是老夫推脫。那些人，個個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而且極其警惕。沒有足夠的‘敲門磚’，他們根本不會露麵，更彆說談生意。”
“什麼樣的敲門磚？”
“貢獻點隻是最基礎的。”金不換伸出兩根手指，“第一，需要一份足夠分量的‘投名狀’，證明你不是閣內派去的探子，並且有能力在那種地方生存。第二，需要他們感興趣的‘硬通貨’——比如，閣內嚴格管製的高純度靈石、某些特定規則屬性的稀有材料、或者……關於核心區某些項目的情報。”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流石一眼：“道友剛從中出來，又身負‘淨種’資格，想必……總能拿出一些讓他們心動的東西吧？”
沈流石沉默。金不換這是在暗示他利用剛剛獲得的權限和知曉的信息作為交易籌碼。這無疑是在走鋼絲，一旦泄露，後果不堪設想。
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時間不等人。
“我需要一個聯絡方式，以及一個能讓他們相信我的理由。”沈流石最終說道。
金不換似乎鬆了口氣，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精明的笑容：“這個好說。老夫恰好知道一個中間人，人稱‘老鬼’，專做這種刀頭舔血的買賣。至於理由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流石，“道友能在深度測試中引發那般動靜，又得了玄璣真人的親自接見，這份‘潛力’本身，就是最好的理由。那些亡命之徒，也喜歡投資‘潛力股’。”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鏽跡的金屬片，遞給沈流石：“拿著這個，去‘丙區廢棄物處理樞紐’，第三轉運平台，東側第七個排氣管道口。將你的靈力注入這鐵片，然後在管道口等待。記住，隻在‘靜默期’的最後半個時辰去。見到人之後，提我的名字沒用，直接展示你的令牌和……你願意付出的代價。”
沈流石接過那冰冷的金屬片，神識略微一掃，發現其內部結構異常簡單，隻有一個微弱的定位和識彆符文。
“多謝。”他將金屬片收起。
“道友客氣了。”金不換拱拱手，神色再次變得嚴肅，“不過老夫還是要多嘴一句，那條路九死一生，即便到了第七前哨站，麵對那裡的詭異，生存幾率也渺茫。道友……三思而後行。”
沈流石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隻是轉身拉開了隔間的門。
看著沈流石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通道中，金不換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他低聲自語，聲音微不可聞：
“秩序的道韻……蝕淵的共鳴……玄璣老鬼的‘淨種’……現在又要去第七前哨站那片秩序與混亂交織的墳場……沈石啊沈石，你到底是什麼人？又要將這潭死水，攪動成何等模樣？”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重新盤膝坐下，隻是周身的氣息，比之前更加晦澀了幾分。
沈流石回到自己的隔間，手握那枚鏽跡斑斑的金屬片，眼神冰冷而堅定。
敲門磚已經拿到，接下來，就是準備足以打動那些“亡命之徒”的代價了。
他看了一眼令牌中剩餘的貢獻點，又回想了一下二級權限能接觸到的物資和情報列表。
一場與黑暗世界的交易，即將在齒輪哨站最肮臟的角落展開。而這場交易，將決定他能否在七天的死亡倒計時結束前，抓住那一線渺茫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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