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章已對冷千絕血書做出緊急部署:派葉輕舟帶五名精銳弟子攜"驅邪散"馳援北漠;魯尺長老派丐幫探子核實了護心鏡示警——觀星台上空龍形異象確與北漠龍脈異動同源;清溪村這邊,快刀門弟子已幫藥農重建完兩座藥棚,周滄正是帶著"修葺清單"前來賠罪。
破廟的晨霧尚未完全散去,如同一層摻了殘雪的薄紗,輕柔地籠罩著整個殿堂。空氣中彌漫著墨香與藥味的奇異混合,昨夜鐵爐中殘留的炭火仍泛著餘溫,灰燼之下偶爾蹦出一點猩紅的火星,悄然落在滿地的賬冊殘頁上,燙出細小而刺眼的焦痕。半扇殿門在寒風中吱呀作響,卷著雪沫的冷風不斷灌入,供桌上那盞油燈的火苗被吹得明明滅滅,搖曳的光影映在陸九章沉靜的臉上,他指間正捏著半塊尚帶餘溫的蠟封那是快刀門掌門周滄方才遞來的賠罪信封口。
周滄身著一身簇新的墨綠勁裝,腰間懸掛著快刀門鎮門寶刀"斷水",刀鞘上的銅環卻被他攥得微微發顫,透露出內心的不平靜。他身後緊隨兩名弟子,一人滿臉不服,目光倔強;另一人則神色局促,低頭不敢直視,顯然對掌門親自低頭賠罪之事心存芥蒂。"陸宗主,"周滄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青瓷酒杯又向前遞了半分,酒液因他指尖的微顫而晃出細小的漣漪,"前日是周某糊塗,錯信了王振聲那狗賊散布的謠言,險些動搖同盟根基,拆了那本關乎江湖命運的"根基賬"。快刀門願傾儘全力,帶十五名精銳弟子隨您共赴觀星台!若有半分差池,周某提頭來見!"
陸九章接過酒杯,卻未送至唇邊,隻是低頭凝視著杯底殘酒的倒影那晃動的光影中,映出破廟漏頂的蒼涼,以及殿外雪地中剛冒芽的枯草,倔強而脆弱。他指尖輕輕轉動著杯身,聲音平穩如古井無波,甚至比殿外呼嘯的寒風更顯冷靜:"周掌門這杯"賠罪酒",其心意陸某心領。然而江湖同盟,猶如手足相依,貴派乃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助力。將精銳力量投入觀星台此等關鍵要務,以實際行動彌補前日過失,遠比空口白話的"提頭來見"更為實在。須知,彌補過失,靠的是實實在在的行動,而非一時的狠話。"
話音剛落,周滄身後那名年輕氣盛的弟子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刀鞘"當啷"一聲重重撞在供桌腿上,震得桌上燈盞又是一晃:"宗主此言未免太過倨傲!我快刀門立足江湖百年,憑的是手中快刀與門下弟子的血性,何時需要財武宗的"認可"來定奪價值?若非王振聲那廝造假信蒙蔽,我等豈會......"
"憑什麼?"一個洪亮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如同炸雷般響起,打斷了年輕弟子的憤慨。隻見魯尺長老拄著打狗棒,步履沉穩地從殿後轉出,杖頭還沾著未化的雪泥,懷中緊緊揣著一個油布包裹。"就憑去年黑風峽,你快刀門鏢隊遭倭寇劫掠,危難之際,是財武宗弟子不顧自身安危,拚著受傷將你們救出!就憑這本賬冊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記著你們李長老親筆所書的感謝信!"老乞丐聲若洪鐘,將油布包裹往供桌上重重一摔,包裹散開,滾出一本藍布封皮的賬冊。冊子邊角早已磨得發毛,頁麵卻被翻得極其平整,顯然時常被人翻閱檢視。
周滄臉色一變,立刻厲聲喝止那弟子:"住口!還不快向陸宗主賠罪!"那弟子漲紅了臉,脖頸依舊梗著,顯是不服。直到周滄伸手按在他肩上掌門常年練刀的厚繭掌心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壓得他肩膀一沉,這才不情不願地躬身,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是弟子......魯莽了。"
陸九章見狀,微微一笑,將酒杯輕輕放回供桌,伸手翻開那本藍皮賬冊。"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江湖需要這般熱血。怕隻怕,銳氣被"偽證"蒙蔽了雙眼。"他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停留在其中一欄,"你看此處,去年五月初三,葉輕舟率十名弟子馳援快刀門,期間損耗的金創藥、修繕鏢車的銀兩,一筆筆皆記於"應急開銷"項下,旁邊還有你們李長老的親筆朱印。這便是舊日憑證,鐵證如山,比任何空穴來風的謠言都更具分量。"他的指尖在字跡上緩緩移動,忽然頓住,抬頭看向周滄,眼神銳利,"對了,周掌門,你們派去查探王振聲行蹤的弟子,可有消息傳回?"
周滄剛要搖頭,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急呼。一名丐幫弟子渾身沾滿雪花,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手中高舉著一卷用麻繩緊緊捆紮的粗麻紙:"陸宗主!魯長老!查到了!王振聲那狗賊散布謠言之後,果然潛入了倭寇的臨時據點!這是弟子冒死潛入,偷偷拓印下的聯絡名冊!"
眾人立刻圍攏過去,氣氛瞬間緊繃。魯尺長老手法利落地解開麻繩,展開那卷粗麻紙。紙麵沾滿泥點和可疑的油漬,字跡雖潦草,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工整。最顯眼處,赫然寫著一行字:"給快刀門送假信,賞銀五十兩"。旁邊,蓋著一個暗紅色的印記,紋路猙獰,乃是"菊與刀"的圖案,印記邊緣,還殘留著一絲黑鯨商社特有的、若有若無的海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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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鯨商社的印!"陸九章眼神驟然一凝,指尖精準地點在那印記之上,"前三卷我們早已查明,黑鯨商社實為倭寇在暗中運作的秘密據點。王振聲與他們勾結,其目的不言自明,就是要拆解我們同盟盟約。他不僅給快刀門送去假信,亦向百花樓傳遞假消息,就是要讓我們內部互相猜忌,自相殘殺,好讓魏國忠那老狐狸能夠順利破壞活祭陣!"
周滄死死盯著賬冊上那行字,臉色徹底陰沉下來那字跡,與之前收到的假信一模一樣,甚至連"快刀門"的"刀"字慣常少寫一撇的細微毛病,都分毫不差!"這狗賊!竟敢拿我們快刀門當"棋子"玩弄!"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咯咯作響,"陸宗主,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去端了倭寇的據點,將這幫禍害連根拔起!"
"周掌門,稍安勿躁,急不得。"陸九章沉穩地按住他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手,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剛收到百花樓飛鴿傳書,他們已查到王振聲的落腳點,就在觀星台附近的一間破舊客棧。百花樓主還特意言明,願攜帶獨家秘製的"百花瘴"助我們擒拿此獠,以此作為前日受謠言蒙蔽的賠罪。此舉,猶如為我們此次行動增添了保障,正好與快刀門此番投入的精銳人手形成絕佳搭配。因此,我們需分兩路行動:一路前往破客棧擒拿王振聲;另一路,則需即刻前往冰淵采集金線蓮。兩邊皆是當務之急,不容任何延誤。"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了李伯熟悉的聲音。老人背著個半舊的竹簍,手中捧著一張邊緣已泛黃、用漿糊反複修補過的地圖,竹簍上還掛著一個布囊,裡麵裝著幾株清心草,散發出淡淡的草藥香氣。"陸宗主,俺這邊都收拾妥當了!這是冰淵的地圖,俺年輕時曾冒險去過一次。寒潭邊的金線蓮確實長得旺盛,藥性極佳,但務必小心,需避開那"蝕骨瘴"的出風口。那地方的瘴氣,比尋常之處要猛烈三倍不止,凶險異常。"
地圖在供桌上徐徐攤開,炭筆勾勒出的路線曲折蜿蜒,終點處畫著一個小小的冰潭符號,旁邊有一行淡得幾乎難以辨認的小字:"七月初七瘴氣最緩"那是李伯的表哥當年留下的筆記。"俺表哥......他就是選了這日去的,可惜......"李伯歎了口氣,布滿老繭的指尖輕輕劃過地圖上的冰潭標記,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哀傷,"他說那寒潭之水幽藍如玉,金線蓮就生長在冰縫之中,花瓣泛著藍光,如同鑲嵌在冰層裡的稀世寶石。"
"陸宗主,我願隨李伯同往冰淵!"唐不語突然舉手,聲音清晰而堅定。"我精通術數推演,可推算瘴氣流動規律——方才清點損失時,發現倭奴行囊裡有冰淵母蟲卵,沈大夫傳訊說,母蟲會吸收龍脈正氣,需我去冰淵算準瘴氣間隙,配合金線蓮汁液除蟲!而且先前留在此地的清點工作已交接給丐幫弟子,接應快刀門的事也有財武宗弟子接手,剛好能抽身。"
陸九章凝視著唐不語這兩年來,這個曾經隻會埋頭抱著賬本核算死賬的文弱書生,已然蛻變為能夠獨立查賬、甚至精確推算風險時機的真正江湖人。他手中的算盤,因長期摩挲使用,表麵的包漿都厚重瑩潤了不少。"好,你與李伯同去。"陸九章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瓷小瓶,遞了過去,"這是特製的金線蓮膏,可作為應急之物,塗抹於身,能有效抵禦瘴氣侵襲。若不幸遭遇倭寇,便用這算盤擊打其穴位。切記,算珠之內摻有玄鐵,力道非凡,足以讓他們吃儘苦頭。"
唐不語鄭重地接過藥膏,用力點頭,隨即又掏出算盤,指尖飛快地撥動了幾下算珠,發出清脆的響聲。"李伯,我已算過,今日正值"晦日",天地氣機流轉有異,瘴氣流動速度會比平日快上約兩成。原本預計半個時辰停歇一次,今日則需按變化規律計算,每二十七刻方停一刻鐘。因此,我們必須提前兩刻出發,方能恰好趕在瘴氣停歇的間隙安全進入冰淵深處。"
李伯聞言,眼中露出讚許之色,笑著拍了拍唐不語的肩膀:"沒想到你這書生,不僅賬算得精明,竟還懂得這些門道!俺當年就是沒算準時辰,差點被那蝕骨瘴氣追上,如今想來仍是後怕。"兩人不再多言,迅速收拾好必備物品,跟隨兩名財武宗弟子,踏著積雪,朝著冰淵方向穩步進發。竹簍中的清心草隨著他們的步伐輕輕晃動,散發出愈發清冽的香氣,仿佛在為這趟險途注入一絲安寧。
殿內,陸九章剛要著手安排前往破客棧擒拿王振聲的人手,一名百花樓弟子又匆匆趕來,額上帶著細汗,手中捧著一塊雕刻精美的玉佩那是百花樓特有的信物,上刻"百花"二字,玉質溫潤,此刻卻沾染著幾點已然乾涸的暗紅血跡。"陸宗主!樓主命小的速來稟報!王振聲藏身的那間破客棧內有詐!裡麵竟埋伏著影盟的殺手,看情形,是故意設下圈套,就等我們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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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章眉頭瞬間皺起,指尖無意識地撥動起腰間的算盤,算珠碰撞發出急促的"劈啪"聲響,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此乃魏國忠的誘敵之計!他故意泄露王振聲的落腳點,意在將我們的主力人手吸引過去,以便他趁機偷襲星脈鎖,破壞沈大夫救治困童。"他迅速做出決斷,目光掃過周滄與魯尺,"周掌門,請你率快刀門弟子前往破客棧佯攻,製造聲勢,務必吸引並牽製住店內殺手的注意力;魯長老,則煩請你帶領丐幫精銳弟子,從客棧後門悄然潛入,目標是生擒王振聲,務必留活口;我即刻動身,前往星脈鎖支援沈大夫,嚴防他們偷襲困童。"
眾人領命,各自帶著凜然殺氣迅速離去,破廟之內,轉瞬間隻剩下陸九章與一直安靜待在角落的陳阿寶。陳阿寶懷中緊緊抱著那麵護身符,符麵此刻正泛著不尋常的淡綠色光芒,光芒流轉,突然指向冰淵方向,微微震顫。"陸先生,不好!符上顯示,冰淵方向有危險!好像是......是倭寇的殘部蹤跡!"
陸九章心中猛地一緊唐不語和李伯剛離開不久,若是在冰淵遭遇倭寇,以他們之力,恐怕凶多吉少。他毫不遲疑,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枚觸手溫潤的平安玉牌,塞到陳阿寶手中:"阿寶,你速去冰淵尋他們,將此玉牌交予唐不語。這玉牌蘊含正氣,關鍵時刻或可抵擋邪力侵襲。我需立刻趕往星脈鎖。我們此番便是分頭行事,兩邊都絕不能出事!"
陳阿寶用力點頭,握緊玉牌,小心翼翼地將護賬符揣入懷中最穩妥的位置,隨即轉身,邁開小短腿,頭也不回地衝向殿外,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急促而淺淺的腳印。陸九章凝望著他遠去的瘦小背影,又抬頭看了看觀星台那朦朧的方向,手中算盤握得更緊,不再猶豫,快步走出破廟。殿內,那盞搖曳已久的油燈終於被一陣疾風吹滅,隻留下滿桌攤開的賬冊,在漸散的晨霧中,泛著淡淡的、仿佛承載著無數秘密的墨色光暈。
冰淵線:寒潭藏險,舊識現蹤
冰淵的入口,隱秘地藏在一片雜亂無章的巨石堆之後。凜冽的寒風如同無形的利刃,從石縫間呼嘯灌出,帶來一股若有若無、帶著腥甜氣息的怪味正是那令人聞之色變的蝕骨瘴所特有的氣息。李伯經驗老到,用手中的鋤頭小心撥開幾塊鬆動的大石,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漆漆的洞口。通道內壁不斷滲著冰涼的雪水,滴落在下方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發出規律而清晰的"嗒嗒"聲,在這空曠死寂的通道裡反複回蕩,竟像是有人在幽暗深處不緊不慢地敲擊著小鼓,平添幾分詭異。
"小心腳下,這裡的石頭常年結冰,滑得很。"李伯走在最前麵,手中舉著一盞散發著昏黃光線的油燈。在那微弱的光線下,依稀可見通道壁上有淡淡的綠色痕跡殘留那是瘴氣過後腐蝕留下的印記,觸目驚心。唐不語緊隨其後,手中的算盤幾乎未曾停歇,算珠碰撞發出的清脆"劈啪"聲,巧妙地壓過了那擾人的滴水聲。"李伯,按推算,還有約三刻鐘瘴氣便會進入間歇期,我們必須加快腳步,否則一旦被瘴氣堵在裡麵,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約莫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前方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滋滋"聲響,如同毒蛇吐信。李伯經驗豐富,立刻停住腳步,反應極快地吹滅了手中油燈,低喝道:"是瘴氣!快,躲進旁邊的岩縫!"唐不語雖初次經曆此等險境,但反應亦是極快,聞聲立刻拉著李伯,迅速縮進旁邊一道狹窄的岩縫之中。岩縫空間逼仄,剛好容兩人緊緊蜷縮,外側凸出的岩石恰好擋住了那逐漸彌漫過來的淡綠色瘴氣。
濃稠的瘴氣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從通道深處洶湧而來,帶著刺鼻的腥甜氣味,沾染在周圍的岩石上,立刻發出令人齒冷的"滋滋"腐蝕聲。唐不語借著懷中護身符散發出的微弱光芒,看清眼前險境,不敢怠慢,立刻掏出算盤,指尖在算珠上飛快撥動演算。"李伯,情況有變!這波瘴氣的速度比我預計的快了半刻!定是觀星台那邊邪力異動的影響,母蟲正在引動地脈邪氣,乾擾了此地的自然規律。我們必須立刻重新推算間歇規律!"
他指尖如飛,算珠隨之"劈啪"作響,在寂靜的岩縫中格外清晰:"按眼下邪力影響下的新速度推算,瘴氣停歇的時間將大幅縮短,僅有十二刻!我們必須在十二刻之內,完成金線蓮的采集並撤離,否則一旦瘴氣再次彌漫,我們必將被困死於此地。"李伯麵色凝重地點頭,從懷裡掏出那張視若珍寶的表哥筆記,借著護身符的微光快速翻看。"筆記上有提及,寒潭邊緣有一個隱蔽的暗洞,裡麵的金線蓮因常年吸收寒潭精氣,藥效最為純粹。但務必小心,洞內或有"冰蛛"棲息,那蟲子的毒液奇寒無比,能瞬間凍凝人的血液,凶險異常。"
待那令人窒息的瘴氣漸漸散去,兩人不敢耽擱,立刻繼續深入。越是往裡,通道儘頭的光線便越是明亮起來,一種奇異的淡藍色光芒從前方透出,映得通道壁也泛著幽幽藍光。"快到了!那就是寒潭的光!"李伯語氣中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腳下步伐不由得加快。轉過一個急彎,眼前豁然開朗,寒潭的全貌終於映入眼簾潭水靜謐無波,泛著夢幻般的淡藍色光澤,宛如一塊巨大無比的藍寶石鑲嵌在冰窟之中。潭邊的冰裂縫隙裡,一株株金線蓮頑強生長,葉片上沾著細碎的冰晶,在幽藍的光線下閃爍著瑩瑩微光,美得驚心動魄,卻也透著徹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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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李伯壓抑著興奮,蹲在潭邊,取出隨身攜帶的小鐮刀,手法極其小心地割下那些泛著藍光的金線蓮,再輕輕放入背後的竹簍,生怕損傷分毫。唐不語則不敢放鬆,在潭邊謹慎巡視,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忽然,他注意到潭底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在緩緩蠕動形態似魚,卻遠比尋常魚類大上數倍,周身仿佛覆蓋著厚厚的冰甲。"李伯,小心!潭裡有東西!"他剛出聲警示,平靜的潭水猛然炸開,一條渾身覆蓋著森然冰甲的怪魚騰空躍出水麵,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口,直撲正在采集金線蓮的李伯!
"是冰甲魚!這東西竟真的存在!"李伯臨危不亂,立刻舉起手中的鋤頭,堪堪擋住冰甲魚的凶猛撲擊。冰甲魚的鋒利牙齒狠狠咬在堅硬的鋤頭木柄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聲。唐不語反應迅捷,掏出算盤,指尖運勁一彈,三枚烏黑的算珠如同疾射而出的弩箭,精準無比地打在了冰甲魚最為脆弱的雙眼之上!冰甲魚發出一聲淒厲怪異的慘叫,龐大的身軀重重落回潭中,激起巨大水花,隨即迅速下沉,消失在幽深的潭底,隻留下一圈圈逐漸擴散的漣漪。
"多謝你了,唐先生。"李伯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角驚出的冷汗,定了定神,繼續小心采集金線蓮。唐不語則走到潭邊,警惕地注視著潭底那若隱若現的黑影。忽然,他目光一凝,發現潭底深處,除了那怪魚,似乎還有一個樣式奇特的盒子輪廓,材質似為玄鐵,盒蓋上隱約雕刻著熟悉的紋路竟與觀星台那些圖騰上的玄武紋樣一模一樣!"李伯,你快看潭底!那裡有個盒子!"
李伯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臉色驟然一變,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盒子......俺表哥的筆記裡確實提到過!說冰淵深處藏著一個"邪盒",裡麵封存著能夠控製乃至加劇此地蝕骨瘴的東西!乃是前朝邪修所留!"唐不語聞言,剛要設法探身去打撈,通道入口處卻突然傳來一陣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凶狠的呼喝竟是三名手持利刃的倭寇衝了進來!
"不許動!把采到的金線蓮統統交出來!"為首的倭寇臉上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正是之前在清溪村被陸九章擊退的那個頭目。"又是你們這些陰魂不散的財武宗走狗!"刀疤倭奴獰笑著,眼中閃爍著貪婪與凶光,"上次在清溪村讓你們僥幸跑了,這次看你們還能往哪兒躲!這冰淵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唐不語毫不畏懼,卻未硬抗——他按方才算好的瘴氣走勢,將算盤斜插地麵,算珠按瘴氣流動規律排列,形成一道迷陣!倭奴衝來時,算珠引動殘留瘴氣,形成淡綠色氣牆,暫時滯緩其動作。"李伯快采蓮!我用瘴氣困他們,撐不了多久!"他同時掏出火折子,點燃算盤上的引線,濃煙瞬間彌漫,進一步阻礙倭奴視線。
刀疤倭奴怒吼一聲,揮動手中武士刀,刀風淩厲,竟生生砍斷了激射而至的幾枚算珠,再次猛衝過來:"就憑這點雕蟲小技,也敢跟我們鬥!"
"快走!趁現在!"唐不語趁機拉住剛采完最後幾株金線蓮的李伯,兩人毫不猶豫地衝向寒潭邊那個不起眼的暗洞。暗洞入口極為狹窄,僅容一人彎腰勉強進入。兩人迅速鑽入其中,卻發現裡麵竟是彆有洞天暗洞深處頗為開闊,中央擺放著一個天然形成的石台,而石台之上,赫然放置著方才在潭底看到的那個玄鐵盒!
李伯見狀,下意識就要上前去取。就在此時,暗洞更深的陰影裡,突然傳來一個略顯沙啞、卻又帶著幾分熟悉的低沉聲音:"彆動那盒子!裡麵封存的是瘴氣母蟲!這是魏國忠用來汙染龍脈的工具——母蟲會吸食龍脈正氣,再釋放瘴氣反哺觀星台活祭陣!你們采的金線蓮能克製它,冷旗主特意讓我帶濃縮汁液,就是為了徹底毀掉母蟲,保住龍脈正氣不被汙染。"
兩人心中一驚,猛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灰布短打、身形精悍的漢子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一道淺淡的疤痕,眼神複雜正是之前在清溪村戰役中,關鍵時刻反水、幫助過他們的那個倭奴!"是你!"李伯立刻認出了他,語氣中充滿驚訝與不解,"你怎會在此地?"
那反水倭奴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字條,遞了過來:"我並非自願為倭寇賣命,乃是被他們擄掠脅迫。上次在清溪村反水,便是想尋機脫離魔掌,逃出生天。這字條,是冷旗主的副手暗中交給我的,命我在此冰淵接應你們。"
唐不語警惕地接過字條,展開一看,上麵果然是冷千絕那熟悉的、筆力遒勁的字跡,寫著:"母蟲邪異,需以金線蓮汁液方能克製,見字速毀之,切莫遲疑。原來......你是冷旗主安插的人!"唐不語這才恍然大悟,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鬆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們需儘快毀掉這母蟲,以免它繼續為禍,害了更多無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