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章的目光掃過牆上那些沾染著暗褐色血漬的破旗,最終落回鄭雄臉上,眼神陡然銳利:“這個月,走‘青龍水路’後半段的新手鏢師,折了十三個,對吧?”
趙四海聞言,猛地抬頭,眼中痛楚驚疑更甚。
“按你威遠鏢局往年走‘平安鏢’的折損,撐死一個!這多出來的十二條人命賬…”陸九章刻意頓了頓,目光如刀,“折合成‘壓箱底的救命錢’,怕是都夠把你腰間那個不離身的酒葫蘆,換成實打實的純金了吧?!”
“轟——!”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劈在鄭雄天靈蓋上!他臉上橫肉扭曲,猙獰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穿的驚駭暴怒!挪用鏢局撫恤銀中飽私囊,這是能激起所有鏢師公憤的死罪!
“小雜種!你找死!!!”
鄭雄徹底瘋狂!鬼頭大刀“滄啷”悍然出鞘!刀光淒厲,腥風撲麵,直劈陸九章麵門!勢要將他斬成兩段!
刀鋒未至,殺意已刺骨!
“陸先生!”刀疤李目眥欲裂!他猛地想起自己曾眼睜睜看著九幽盟爪牙擄走幾個丐幫幼童卻無力阻止的慘狀,那股積壓的怒火與無力感瞬間化為護住陸九章的決心,絕不能讓他也折在這幫人渣手裡!
趙四海也握緊了拳頭!
就在刀光即將及體的瞬間!陸九章眼中寒光一閃,身形不退反進,猛地一矮身!他並非衝向鄭雄,而是撲向密室角落——那堆之前引起他注意的、未清理乾淨的賬冊灰燼!
“嘩啦!”
他雙手飛快地在那堆灰燼和半焦紙片中扒拉!幾片邊緣焦黑、帶著濕漉漉水漬的紙片被他迅速抽出!紙片粘連在一起,隱約可見幾行模糊的潦草字跡和刺眼的紅色數字!陸九章目光如電,前世審計練就的“快速掃檔”本能再次發動,瞬間捕捉關鍵信息——那是幾頁被水浸透又匆忙焚燒的《漕幫水路分潤記錄》殘片!上麵清晰地記錄著幾筆數額巨大、日期敏感、去向不明的“分潤”,收款方赫然標注著一個模糊的“鄭”字!日期竟與幾趟蹊蹺高折損的“暗鏢”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暗礁區’不是天災,是人禍!是給漕幫交的‘買路錢’!這‘分潤’…就是鄭雄填窟窿的‘血錢’!”
陸九章心中瞬間雪亮!鄭雄不僅吞了撫恤銀,更勾結漕幫,用新手的命去填他走“血鏢”的損耗,換取高額保價費分成!這發現如同最後一塊拚圖,將鄭雄的罪行徹底釘死!
但此刻,鄭雄的刀已到頭頂!
千鈞一發!
“咻——啪!”
一點金光破窗而入!鬼魅般精準地打在牆壁上那唯一亮著的油燈燈盞上!
“是‘透骨釘’!虎威堂李長老的獨門暗器,專打細小目標!淨塵禿驢的招牌!”趙四海在黑暗中驚駭低呼。
“噗!”
燈油四濺!火苗驟然熄滅!
密室裡瞬間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
“陰鏢術破…此子…當誅…”
一個蒼老、飄渺、如同從九幽地府傳來的鬼魅歎息,幽幽飄入,帶著徹骨的陰寒。
這歎息並非阻止,更像是一種冰冷的觀察與評判!
“淨塵?!他…他怎麼會…”
趙四海驚駭的聲音在黑暗中炸響,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更深層的恐懼——“淨塵是虎威堂李長老的人!傳說專替他們評估‘可用之才’或‘潛在威脅’!他來…是衝著陸兄弟你來的!”
這個認知讓他不寒而栗!
趙四海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黑暗中,鄭雄那致命的刀風,已借著完美黑暗的掩護,再次狠狠砍向陸九章剛才站立的位置!鄭雄根本不顧淨塵,隻想趁亂絕殺!
“來得好!”黑暗中,陸九章一聲冰冷低喝!手腕猛地一抖!前世苦練珠心算所成就的“分毫定位”之能,與今生對算盤的本能掌控完美融合,算珠軌跡暗合九宮算位!
“嘩啦——!”
腰間黃銅算盤上,十幾顆算盤珠如同冰雹砸向地麵!清脆密集的撞擊聲驟然爆響!
這突如其來的地麵噪音,瞬間乾擾了鄭雄憑借聲音的鎖定!刀勢微滯!
與此同時,陸九章身體如狸貓般,借助噪音掩護,敏捷地向側後方滑步!落腳點,正是刀疤李之前帶倒的空陶罐旁!
“當啷——!”
陸九章腳尖精準一踢!空陶罐發出沉悶悠長的滾動聲,滾向密室另一角落!
聲音在黑暗和算珠餘音中,像有人急速跑向那邊!
“狗雜種!往哪兒跑?!”
鄭雄暴怒嘶吼!憑著慣性,鬼頭大刀呼嘯著追著陶罐聲音,狠狠劈向角落!
“哢嚓——轟隆!”
刀刃劈在廢棄兵器架上!木屑斷刃四濺!反震之力讓鄭雄手臂發麻,身體失衡!
“就是現在!”陸九章心中冷喝!再次猛抖算盤!
“劈啪!啪!”
兩顆算珠射向鄭雄左右兩側地麵!清脆、方向截然不同的聲響,在鄭雄失衡、聽覺混亂的瞬間,再次擾亂了他的方位感!
“呃?!”鄭雄驚怒交加,完全無法判斷,隻能胡亂揮舞大刀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