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瘴穀那令人作嘔的甜腥腐臭,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纏繞著陸九章與洛清漪的衣袍發梢——那味道混雜著爛熟野果的酸餿、腐肉的膩味,還有毒草汁液特有的辛辣,鑽進鼻孔就不肯出來,仿佛要在肺葉上生根發芽。即便已策馬奔出數十裡,穿行在愈發崎嶇險峻的九幽山脈深處,兩匹神駿的烏騅馬仍不安地打著響鼻,四蹄在濕滑的青石路上打滑,顯然也被那陰魂不散的氣味折磨得夠嗆。陸九章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卷薄如蟬翼的素箋隔著內襯布料,竟像塊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發緊。洛清漪則蹙著眉,用繡著銀絲蘭草的絹帕掩住口鼻,指尖卻因用力而泛白——方才毒瘴穀幽藍火焰焚燒毒草時的劈啪爆響還在耳畔回蕩,那塊刻著“九千歲”名號的石碑更是像隻冰冷的眼睛,此刻正隔著重重山巒,幽幽地盯著他們的後背。
陸九章沉默著,那卷薄如蟬翼、帶著腐骨瘴氣息的素箋緊貼胸口,燙得他幾乎要將衣襟攥出個洞來。他閉了閉眼,腦海中飛速閃過四大派考核大會的布防圖:武當的太極陣、峨眉的佛光結界、少林的十八銅人……這些平日裡固若金湯的守衛,在“千機引焚香”這等陰毒伎倆麵前,竟可能成了催命符!他仿佛已看見會場中青煙嫋嫋,那些支持“功過簿”的武林宿老、少年英俠一個個麵色青紫倒下的慘狀——功過簿是三年前由三十位正道名宿聯名創立,旨在記錄江湖惡行、匡扶正義,如今竟成了催命符!唐無心那廝不過是個藥癡,藥農更是群烏合之眾,他們哪來的本事將巨量毒源送進重兵把守的會場?這背後定然有一張更密的網,而網線的另一端,就係在九幽山脈深處那座令人不寒而栗的總壇裡。
“交貨日即行毒日,”陸九章聲音低沉如算珠摩擦銅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勒轉馬頭,指向暮色中那座如巨獸匍匐的九幽總壇——懸崖上的黑色石堡像巨獸的頭顱,溶洞是它的血盆大口,懸空棧道則是纏繞其上的毒藤,正隨著山風緩緩蠕動。“毒瘴穀是起點。但憑唐無心和藥農,絕無可能將巨量毒源混入重兵把守的會場。必有更高層級的‘門路’,更精密的‘周轉’。”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戶部密檔中看到的“丙字庫鹽引虧空”記錄——三千引官鹽不翼而飛,賬目上卻寫著“山洪衝毀,無從追查”,當時隻覺蹊蹺,此刻與毒瘴穀的“貨”一聯係,頓時如醍醐灌頂。“這‘賬’,得去源頭‘查驗’!”他轉頭看向洛清漪,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尤其是‘丙字庫’的‘鹽引虧空’,如何能無聲無息轉化為‘毒瘴穀’的‘貨’?這‘銀錢來路’的起點,就在這總壇深處!你且守住外圍,待我去會會那位‘管賬先生’!”
九幽盟總壇,依絕壁而建,鑿山為窟,借勢成城。巨大的黑色石堡像是從懸崖上硬生生啃下來的一塊,表麵凹凸不平,爬滿了墨綠色的苔蘚,偶爾有幾株頑強的野草從石縫中鑽出,卻都歪歪扭扭,透著股邪氣。天然溶洞與人工開鑿的石道縱橫交錯,懸空棧道用碗口粗的鐵鏈固定在崖壁上,木板早已被歲月磨得發黑,走上去咯吱作響,仿佛隨時會斷裂。越是靠近,空氣中那股無形的壓力便越是沉重,壓得人胸口發悶,連呼吸都帶著股鐵鏽味。森嚴的守衛身著墨黑勁裝,袖口繡著猙獰的幽藍鬼爪——那鬼爪的指甲尖還泛著寒光,顯然是用某種毒物浸泡過。他們像樁子般釘在棧道兩側,眼神麻木冰冷,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九幽盟豢養的惡鬼,隻等有人闖入便撲上去撕咬。
引路的,是唐無心身邊僅存的一個心腹,名叫阿福。此刻他麵如死灰,嘴唇哆嗦得像秋風中的落葉,腳步虛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全靠對唐無心最後一點愚忠和陸九章在他體內種下的“蝕骨針”撐著——那蝕骨針每隔一個時辰便會發作一次,針尖遊走之處,骨頭縫裡都像有螞蟻在啃噬。他手裡緊緊攥著唐無心的令牌,那令牌是用玄鐵打造,上麵刻著個“幽”字,邊緣鋒利,卻被他攥得滿是汗漬。“前…前麵就是陰陽殿…玉盟主麾下寒冰使者…已在等候…”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陸公子,求您…若事成之後…給唐護法留個全屍…”說到最後,他幾乎要哭出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落下——他知道,在這九幽總壇,流淚是會被守衛拖出去喂狼的。
令牌遞出,沉重的玄鐵巨門在刺耳的機括摩擦聲中緩緩開啟一道縫隙——那聲音像是有無數根生鏽的鐵釘在互相刮擦,聽得人頭皮發麻。一股混合著陳年墨香、冰冷鐵鏽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陰寒腐朽氣息撲麵而來。那墨香並非尋常書卷的清香,而是帶著股黴味,像是百年前的賬本被從地窖裡翻了出來;鐵鏽味中則夾雜著淡淡的血腥,不知是多少人曾倒在這巨門之下;最讓人難受的是那陰寒腐朽氣息,鑽進鼻腔,竟讓洛清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仿佛有無數冰冷的觸手正順著毛孔往身體裡鑽。陸九章卻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門縫後漆黑的通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陰陽殿,倒是名副其實,連空氣都透著股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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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殿。
殿內光線幽暗,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慘綠的長明燈高懸在穹頂,燈油不知是何種材質,燃燒時發出“滋滋”的輕響,投下搖曳的光暈,如同鬼火般跳動,勉強照亮大殿兩側截然不同的景象。那些長明燈的燈芯是黑色的,火焰卻是詭異的綠色,將牆壁映照得如同長滿了青苔的墓碑。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在綠光中緩緩飛舞,像是無數冤魂在遊蕩。
東牆掛滿卷軸簿冊,從牆角一直堆到屋頂,足有一人多高。這些卷軸用不同顏色的絲綢包裹著,有明黃、桃紅、靛藍,顯然是按商號類彆區分。最上麵一卷用明黃絲綢包裹,邊角處還繡著金線,一看便知是九幽盟最重要的賬目。簿冊的紙張雪白,字跡工整得如同刻板印製一般,每個數字都透著股一絲不苟的“正經”,印鑒更是鮮紅飽滿,蓋在“九幽盟”三個字上,仿佛在昭告天下:我們可是正經做生意的!可陸九章一眼就看出了破綻——那印鑒的邊緣太過整齊,顯然是用某種模具拓印上去的,而非手工蓋章。
西牆則是一片深褐近黑的皮子,一張張用鐵釘釘在牆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張。這些皮子大小不一,有些邊緣還帶著未處理乾淨的血痂和毛發,顯然是剛剝下來不久。上麵用凝固發黑的血漿或礦物顏料書寫著扭曲的符號和數字,字跡狂亂潦草,像是寫的時候手在劇烈顫抖。記錄的內容更是觸目驚心:“馬匪分潤:黑風寨三成,斷魂嶺兩成”“兵器走私:本月交貨五十把玄鐵刀,買家:北邊蠻族”“暗花支出:取‘鐵劍書生’項上人頭,紋銀五千兩”……每一片皮子都散發著血腥與罪惡的氣息,那氣息濃得化不開,仿佛要將整個大殿都染成血色。
兩牆一明一暗,如同陰陽割裂,死生對立。
連接這兩堵牆的,是大殿正中央懸吊的一麵巨大青銅古鏡。這鏡子足有一人高,鏡框是由三條毒蟒蟠曲而成——為首的那條毒蟒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顆尖利的毒牙,蛇信子微微翹起,仿佛正要吐出致命的毒液;另外兩條則纏繞在它身上,鱗片紋路清晰可見,連蛇眼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透著股陰冷的邪氣。鏡麵並非光滑如鏡,而是隱泛暗紅光澤,布滿繁複蝕刻紋路,這些紋路縱橫交錯,組成了一幅詭異的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符咒,又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大殿都籠罩其中,如同冰冷的陰陽之眼,漠然注視著殿內的一切。
鏡麵下方,靜立著寒冰使者。他身披一件寬大的白鬥篷,鬥篷的料子極好,白得像雪,卻沒有一絲暖意,反而透著股刺骨的寒氣。鬥篷的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他的臉,隻能看到一截蒼白得近乎透明的下巴,以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他所站之處,地麵竟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那霜花晶瑩剔透,卻帶著股死寂的氣息,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了,靠近半步都覺得寒氣逼人,仿佛站在麵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陸九章與洛清漪踏入殿中。陸九章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東西兩牆,不過片刻便捕捉到了關鍵——東牆的“正經賬”與西牆的“黑賬本”看似毫無關聯,卻在紙張的磨損程度上有著驚人的相似。他嘴角微揚,腳下一點,身形如鬼魅般一晃,已徑直走向東牆“紅袖招”賬目區——紅袖招是九幽盟旗下的妓院,那錦緞的顏色嬌豔欲滴,卻在燈光下泛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乾元三十七年七月初三,紅袖招采買‘玉麵桃花’胭脂水粉,計:上等貨三百盒——每盒內裝胭脂一盒、水粉一盒、唇脂一盒,胭脂用天山雪蓮汁調製,水粉摻了珍珠粉末,唇脂則加了秘製香料;中等貨五百盒;下等貨一千二百盒。支銀:紋銀九千八百兩整。”陸九章輕聲念著,指尖劃過紙麵,觸感光滑細膩,顯然是用昂貴的宣紙書寫。他注意到“上等貨三百盒”幾個字的墨跡比其他地方略深,顯然是後來添上去的——好個偷天換日的伎倆!
他身形一晃,已至西牆。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數百張皮子間穿梭,最終精準點向一片邊緣帶血痂的深褐皮子——這片皮子比其他的要新,血痂還帶著點黏性,顯然是剛掛上去沒幾天。皮子上用某種尖銳的東西刻出狂亂字跡,墨水順著刻痕流淌,暈開一片黑漬:“七月初三,吏部考功司張主事,‘冰敬’,紋銀九千七百九十九兩!”那“張主事”三個字被反複刻畫,邊緣都起了毛邊,顯然寫的人對這位張主事既敬畏又痛恨。
九千八百兩!九千七百九十九兩!僅差一兩!
陸九章捏著血皮,指尖微微用力,血皮上的血痂簌簌掉落。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聲音不大,卻像針一樣紮進每個人的耳朵:“嗬,紅袖招買胭脂水粉的‘流水賬’,竟與吏部老爺收‘冰敬’的‘秘賬’,隻差一兩?這一兩之差,是怕做得太完美引人懷疑,還是賬房先生打瞌睡少寫了個數?”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麵青銅古鏡,語氣中充滿了戲謔,“好個‘天衣無縫’!這‘明暗賬冊’的‘造冊’手段,當真是‘手法精妙’,比那京城最有名的賬房先生還要厲害三分——隻不過人家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們是‘惡鬼撈錢,用之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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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寒冰使者猛然一動!深黑鬥篷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如同平地卷起一陣暴風雪。刺骨寒氣瞬間爆發,從他身上擴散開來,所過之處,地麵的白霜迅速增厚,連空氣中都凝結出細小的冰晶。那隻死白色的手從鬥篷下伸出,五指纖細,指甲卻泛著青黑色,淩空而起,緩緩按向青銅古鏡——他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凍結。
“嗡——!”一聲低沉的金屬共鳴聲響起,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鏡麵爆射幽藍光芒,那光芒越來越亮,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鏡框上的三條毒蟒仿佛活了過來,鱗片微微顫動,蛇眼閃爍著嗜血的紅光,蝕刻紋路則像活物般瘋狂蠕動,組成一個個詭異的符咒,在鏡麵上旋轉飛舞。
東西兩牆上的賬目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剝離——東牆的卷軸自動展開,雪白的賬頁如蝴蝶般飛向古鏡;西牆的皮子則發出“嗤嗤”的聲響,上麵的字跡化作血紅色的霧氣,也朝著古鏡飄去。一金一紅兩道符文洪流在半空中交彙,衝向巨鏡,被鏡麵瞬間吞噬。光芒在鏡深處攪動融合,如同沸騰的開水,大殿劇烈震動,長明燈瘋狂搖晃,燈油灑出,在地麵燃起一小片火焰;卷軸嘩啦作響,仿佛在痛苦呻吟;皮子則劇烈顫抖,上麵的字跡扭曲變形,像是在掙紮。墨香、血腥、寒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熏得人頭暈目眩。
“陸公子好眼力。”寒冰使者聲音如玄冰摩擦,帶著股金屬般的質感。他微微抬起頭,兜帽陰影下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眼睛——那眼睛裡沒有絲毫感情,隻有一片死寂的寒冷,仿佛能將人的靈魂都凍結。“能看懂這‘賬’,是本事。但,”冰藍幽光鎖定陸九章,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看懂的人,未必敢認!這賬上的名字牽一發而動全身,你確定要將這潭水徹底攪渾?”
鏡麵光芒攪動至頂點!
“轟!”
沉悶爆鳴!鏡心光芒驟然塌陷,如同被巨石砸中的水潭,然後猛地凝聚!玄鐵礦粉在能量激發下劇烈燃燒,暗紅光澤驟亮,將整個大殿都染成一片血色!光芒與血汙符文在鏡中瘋狂交織、碰撞、融合,最終“熔鑄”出三個巨大猙獰的大字——那字是由汙血與冰棱構成,血字邊緣泛著冰碴,冰棱內部則流淌著滾燙的血液,仿佛是用無數冤魂的血肉和寒冰鑄成!
九千歲!
血光與冰寒交織,滔天權勢與不祥預感達到頂峰。
洛清漪弱水劍嗡鳴不已,劍穗上的珍珠吊墜瘋狂轉動,劍身凝結出一層厚厚的白霜——那是她的內力在急轉抵抗威壓,連指尖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陸九章青衫獵獵作響,衣袂被無形的壓力撕扯得向後飄起,他卻站得筆直,如同狂風暴雨中的青鬆。直視血字的瞬間,他的冷靜被徹底打破,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曾在皇宮秘檔中見過“九千歲”的字跡,與鏡中血字的筆鋒如出一轍!這九幽盟,果然是九千歲在江湖中的爪牙!
“認?”陸九章聲音在威壓中清晰沉凝,如同金石交擊,“‘九千歲’三字,寫在那裡,刻在石上,懸在鏡中!是生怕天下人不知,江湖血雨、廟堂魍魎早已沆瀣一氣?如同這陰陽殿的賬目,一明一暗,卻同出一源!”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黑曜石地麵發出“哢嚓”輕響,裂開細紋,銳氣衝開陰寒,“既已對賬至此,何不亮亮爾等底細?看看這‘九千歲’名頭下,斂聚了多少民脂民膏——是江南水災克扣的賑災糧,還是西北戰事貪汙的軍餉?浸著多少無辜血淚——是被滅口的鹽商,還是不肯同流合汙的清官?特彆是——”他聲音陡然拔高如驚雷,“‘丙字庫’鹽稅虧空,如何填了‘毒瘴穀’的貨?這筆拿人命換來的死賬,是如何被你們這群蛀蟲填補的?!”
“如你所願。”寒冰使者聲音冷漠如冰渣,聽不出喜怒。他那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緩緩抬起,五指張開,對著虛空輕輕一拂——動作優雅,卻帶著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咻!”一聲輕響,地麵一塊不起眼的石板突然彈起,一本散發著冰藍光芒的絲絹冊子從地下彈出,騰空而起,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著,緩緩懸停在陸九章麵前展開。冊子封麵是用極薄的冰蠶絲織成,上麵用銀線繡著四個大字——《九重天銀錢調配圖》!幽藍寒光從字裡行間滲出,勾勒出一幅龐大的樹狀結構圖,源頭赫然寫著“丙字庫鹽引”,分支則延伸出無數細線,通向“毒瘴穀”“紅袖招”“黑市”等各個去處,密密麻麻,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將整個江湖和朝堂都籠罩其中。
陸九章目光如炬,瞬間鎖定圖的核心——在“丙字庫鹽引”與“毒瘴穀”之間,有一條加粗的黑線相連,旁邊標注著一行小字:“七月初三,以‘紅袖招胭脂’為幌,轉移紋銀九千八百兩,實則采買‘蝕心蓮’種子五十斤,製毒工匠二十人,由吏部張主事打通關節,送入考核大會後廚。”真相,終於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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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領:九幽盟!——這三個字如黑旗高懸,死死釘在圖譜最頂端,周圍纏繞著無數黑色絲線,每根線都連著底下的齷齪勾當,活脫脫一株盤根錯節的千年毒藤。
下分主脈:如同毒藤的虯結枝椏,朝著四麵八方伸出,每根都帶著倒刺,深深紮進江湖與朝堂的肌理。
江湖各堂口:血煞堂專乾打家劫舍的臟活)、毒心堂唐無心那老毒物的地盤,如今已被紅筆“勾銷”,恰似喪家之犬)、影殺堂一群見不得光的鼠輩)…分潤比例:一成五。——合著刀頭舔血的兄弟們,忙活半天就分這點殘羹冷炙?
朝廷關節:吏部管官帽子的)、兵部掌兵符的)、戶部管錢袋子的)…分潤比例:四成!——好家夥,這群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官老爺,連刀都不用摸,就拿走了快一半的油水,真真是豺狼心性!
九千歲內庫:分潤比例:三成!——這位公公的內庫比國庫還肥,也不知道攢這麼多銀子是準備買棺材,還是打造純金尿壺。
備急銀:分潤比例:一成五。——美其名曰“備急”,怕不是給九千歲準備的跑路盤纏?
“哼!好一個所謂的‘四成’!”冷千絕怒哼炸響,震得殿內灰塵簌簌往下掉。他雙目厲睜,眼球上布滿血絲,像要瞪出血來,殺氣“騰”地爆發,絕滅槍“嗡”地一聲淒厲長鳴,槍身暗紅紋路亮起,灼熱氣浪撲麵而來,帶著股鐵鏽和血腥的味道。“那些朝廷的老爺們,坐在衙門裡喝著小酒,摟著小妾,就分得最肥美的肉羹!而我們這些在刀山上滾、油鍋裡撈的,反倒成了‘小頭’?!”他的目光像燒紅的鐵錐,死死釘在圖譜中下部一個比芝麻還小的分支上,那分支細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斷。
鐵血旗舊部安置。——這七個字寫得輕飄飄的,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紙錢,可在冷千絕眼裡,卻重得能壓斷他的脊梁。
備注:火並傷亡撫恤金,紋銀十二萬兩。——備注欄的字跡諂媚得像條哈巴狗,可冷千絕卻覺得這“十二萬兩”像十二把鈍刀子,正慢悠悠地割著他的心。
“鐵血旗!”冷千絕怒喝如雷,震得長明燈燈芯亂顫!眼中血絲爬滿眼白,似兩團燃燒的血火!“撫恤金?!放屁!”絕滅槍化作暗紅毒龍,槍尖吞吐半尺煞氣,裹挾兄弟們的冤魂,狠狠刺向圖譜中“鐵血旗舊部安置”那綠豆大的光點!腰間蛇紋玉佩驟亮,三年前戰死的二當家臨死前塞給他的信物,此刻燙如烙鐵。
“噗嗤!”槍尖刺中光點!柔和光暈“啵”地潰散,像個被戳破的膿包!無數猩紅如血珠的符文“嗖嗖”從破口處瘋狂湧現,順著槍杆往上爬,在半空中扭曲組合成一行行血色小字,每個字都滴著血!
目標:漕幫副幫主李魁首級。傭金:紋銀三萬兩。執行:血煞堂“七殺”組。時間:乾元三十七年五月初七。——李魁是當年唯一肯借船給鐵血旗渡江的好漢,就因為不肯加入九幽盟,腦袋就被當成了“貨”!
目標:天鷹門長老趙鷹揚,廢其雙腿。傭金:紋銀一萬五千兩。執行:影殺堂“無影”。時間:乾元三十七年六月十三。——趙長老上個月還在酒樓裡拍著冷千絕的肩膀說“旗主放心,天鷹門永遠是鐵血旗的朋友”!
…觸目驚心的買凶記錄!十二萬兩全是血債!每一筆都沾著冷千絕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的血,每一個字都在嘲笑他的天真!)
“看清楚了?!”冷千絕泣血悲吼,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槍尖死死抵住那些血色罪證,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槍杆上的龍紋仿佛都活了過來,發出痛苦的嘶鳴!“這就是‘撫恤’?!用老子兄弟們的名頭,填你們的殺人買賣?!好!好一個九幽盟!好一個九千歲!老子今天就把這破鏡子砸了,讓你們這群雜碎的骨頭渣子,陪著這爛賬一起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