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看清楚了！"陸九章將《產業經營圖》高高舉起，內力灌注之下，聲如滾滾雷音，震得人耳膜發顫，"此就是你們各派症結所在！鐵佛寺，坐擁百年古刹，佛塔經閣閒置百年，空耗香火維修銀錢，每月白白損耗五十兩！此就是嚴重"產業損耗"！產業周轉幾乎停滯！鐵血旗，擴張凶猛，營生利錢卻極低，甚至為負，全靠"借銀擴張"硬撐，借銀越多，風險越大，崩塌隻在旦夕！九幽盟，看似龐大，實則營生利錢被層層盤剝壓榨得所剩無幾，產業周轉更是臃腫遲滯，借銀生利更是在玩火自焚！凶險早已至極點！"
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台下每一張或震驚、或憤怒、或茫然、或思索臉："賬目從不說謊！它就像此華山之巔罡風，吹開一切浮雲迷霧，照見最真實根基！是好是壞，是強是弱，是生路還是死路，都在此圖裡寫得明明白白！隻看諸位，敢不敢直麵此冰冷真實！敢不敢承認自己門派此本糊塗賬下千瘡百孔！"
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苦寂老僧握禪杖手在劇烈顫抖，他看圖卷上代表鐵佛寺那幾乎停滯"產業周轉"圖譜，想那些空置百年、積滿灰塵佛塔，想每月流水般花出去維修銀子...一股巨大羞愧和無力感瞬間淹沒了他，禪杖"哐當"一聲脫手砸在地上。驚雷更是臉色煞白，鬼頭刀無力垂下，陸九章口中那"盲目拓張"、"債務沉重"字眼，如魔咒般在他腦中盤旋。台下無數中小門派掌門、長老，看那清晰圖卷，對照自己門派狀況，無不心頭劇震，冷汗涔涔。原來...他們引以為豪或習以為常運作，竟有如此多致命缺陷？
陸九章此一番連消帶打，以"算盤心法"卸去致命攻擊，再以精妙指法點破刀勢節點，最後用賬冊圖卷和犀利言辭直指各派核心弊端，瞬間扭轉局麵，將一場血腥武鬥，硬生生拉入了屬於他"算盤戰場"！台上台下一片死寂，隻餘山風呼嘯和他話語回音。
然而，就在全場心神被陸九章言語和圖卷所奪，驚愕茫然瞬間！
異變再生！
那幾個混人群邊緣、早已將毒粉撒入香爐灰衣人，眼見苦寂和驚雷被陸九章三言兩語瓦解攻勢，心知暗殺計劃已暴露大半。為首一人眼中凶光一閃，殺機畢露！他猛從懷中掏出三個鼓囊囊皮囊，看也不看，運足內力，朝三個不同方向香爐狠狠擲去！那皮囊之中，正是濃縮了數倍"腐骨瘴"毒粉！一旦被投入熾熱香爐，瞬間爆開，毒煙將彌漫全場，後果不堪設想！他心中嘶吼："玉尊有令，若刺殺失敗，即刻引爆"蝕魂粉"，玉石俱焚！"
"動手！"一聲壓抑嘶吼從灰衣人口中迸出！
皮囊化作三道烏光，疾射向香爐！
"鼠輩敢爾！"一直按藥囊、全神戒備唐不語厲喝一聲，指閃電般探入囊中，數枚閃爍碧綠光澤、專克瘴毒"清瘴丸"已扣指尖，蓄勢待發！
但陸九章比他更快！
幾乎在灰衣人掏出皮囊同一刹那，陸九章腰間黃銅算盤再次發出一陣急促到極點"劈啪"爆響！他眼中精光暴漲，瞬間計算風速、毒粉密度、皮囊投擲角度與力道，腦中似有無數算珠瘋狂碰撞，推演出唯一破解軌跡！他右手五指在算盤框架上猛按一彈，體內內力如開閘洪水般奔湧而出，灌注於三顆特定算珠之上，借華山剛烈罡風之勢，臉色瞬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蒼白！此等精微操控，耗損巨大！就在三顆算珠離手刹那，站人群後方洛清漪劍鞘微不可察震動了一下，一縷極精純、幾乎無形湛藍澤國靈力悄然隔空附於三顆算珠之上，助其穩定軌跡！
"錚！錚！錚！"
三聲尖銳刺耳破空厲嘯陡然響起！
隻見三顆黃澄澄算盤珠子，竟被他以精純內力硬生生震斷串繩，如三顆出膛炮彈，帶撕裂空氣尖嘯，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射向那三個飛向香爐毒粉皮囊！
快！準！狠！
"噗！噗！噗！"
三聲沉悶爆裂聲幾乎同時響起！
三顆算珠如長了眼睛，不偏不倚，在皮囊距離香爐爐口尚有數尺之遙半空中，狠狠洞穿了它們！
皮囊應聲而破！
刹那間，灰白色劇毒粉末如被引爆粉塵，轟然爆開！形成三團濃密到化不開灰白煙雲！
華山罡風猛烈，瞬間吹散了大部分毒粉，使其無法有效凝聚成致命毒霧，極大地削弱了其危害。但陸九章的目的不止於此。他灌注於算珠上的內力與洛清漪附加的靈力，借風勢巧妙引導，使得那爆散開來的剩餘毒粉並未完全消散，而是在半空中劇烈旋轉、變形，勾勒出幾個巨大而模糊的輪廓！
那形狀扭曲，難以辨認出精確字符，但其巨大的體量和懸浮空中的詭異形態，結合陸九章方才高舉的圖卷和震耳欲聾的“最終所得三成”的宣言，已足夠在所有人心中建立起強烈的象征性關聯！雲夢澤高達三成的恐怖“最終所得”，以一種極其震撼、近乎神跡的方式，烙印在每一個目睹者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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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
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都被此超出想象一幕驚呆了！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恐懼，忘記了憤怒！無論是台上剛被陸九章言辭震懾苦寂、驚雷，台下各懷心思掌門長老，還是那些混人群中、原本準備趁亂發難或渾水摸魚各路人馬，全都如被施了定身法，仰著頭，張大嘴巴，瞠目結舌看半空中那被風迅速吹散、卻已達成象征目的的毒粉殘跡！
此比任何精確的字符都更令人浮想聯翩，更具衝擊力！更具說服力！
陸九章負手而立，站巨榜之下。山風吹拂他靛青衣袂，他腰間算盤在陽光下反射冷靜光芒。他緩緩抬頭，目光掃過空中那迅速消散的毒粉，手指指節因方才內力精微操控巨大消耗而微微顫抖，悄然抵住算盤邊框穩住身形，一絲極淡血跡自唇角滲出，又被他不動聲色抿去。他聲不大，卻如重錘，清晰敲在每一個失魂落魄人心上：
"諸位，看見了嗎？"他聲平靜無波，卻蘊含一種掌控一切強大力量，"規則，並非枷鎖。善用規則，洞悉本質，疏導流轉，便是力量！它能點石成金，更能...借勢導力，震懾宵小！"
"哐當！"
"當啷！"
台下，不知哪個小幫派頭目，手中兵器失手掉落堅硬青石地麵上，發清脆聲響。緊接著，如引發連鎖反應，叮叮當當聲此起彼伏。許多中小門派的人，臉上憤怒或茫然神色褪去，取而代之是深深震撼和思索。有人悄悄將按刀柄上手鬆開，有人收起暗扣袖中暗器，更多的人，目光複雜在那迅速消散的毒粉痕跡、巨大武林功過榜以及台上那個青衫落拓身影之間來回逡巡。
規則的力量...借勢導力...雲夢澤那高得嚇人"最終所得"...此一切，都強烈衝擊他們固有認知。
苦寂老僧頹然看地上自己禪杖，又看看半空中那迅速消失的痕跡，長長歎息一聲，似瞬間蒼老了十歲，踉蹌著退回鐵佛寺陣營，再無半分銳氣。驚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終狠狠跺了跺腳，收起鬼頭刀，帶一群同樣失魂落魄鐵血旗漢子，沉默退到一邊，再不敢與台上那人對視。
那幾名投毒柒殺組殺手，眼見精心策劃毒殺被如此匪夷所思化解，還成了對方彰顯實力的背景，個個麵如死灰。為首之人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瘋狂，猛從懷中掏出一枚烏黑梭鏢，就要做困獸之鬥！另外兩人則毫不猶豫反手將匕首刺向自己心口，意圖自絕！
"拿下！"洛清漪清冷聲如冰珠落玉盤。她甚至未曾出劍，隻是素手輕揮。
數道身影如鬼魅般從雲夢澤弟子中掠出，正是洛清漪帶來精銳。他們動作迅捷如電，配合默契，兩人一組，一人精準擊落暗器或格擋自殺匕首，另一人瞬間欺近，指風如電，封死穴道，卸掉下巴。兔起鶻落間，便將此幾名試圖反抗或自儘柒殺組殺手死死製住，如拖死狗般拖了下去。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引起更大騷亂。那名首領在被拖走前，死死瞪陸九章，眼中儘是難以置信怨毒與一絲被拋棄絕望。
一場驚天動地衝突，一場致命毒殺陰謀，在陸九章匪夷所思"算盤功夫"和洞穿本質犀利言辭下，竟以一種近乎碾壓姿態被化解、被反轉！
峰會喧囂在一種詭異而沉重氣氛中繼續。接下來議程，無論是各派陳述，還是所謂"交流切磋"，都顯得索然無味，心不在焉。所有人心思，似乎都還停留在那麵巨榜、那番誅心之言、以及那借毒粉殘跡達成的驚人象征上。
夕陽終於沉入西邊雲海，將最後餘暉潑灑聚義坪上，染出一片淒豔血紅。巨大武林功過榜在暮色中投下長長陰影，如一沉默巨人。
人群漸漸散去，帶各種複雜情緒，消失下山石階或臨時搭建營帳之中。白日裡喧囂褪去，隻留下滿地狼藉和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儘、混合著檀香與一絲若有若無甜腥古怪氣味。
陸九章沒有立刻離開。他獨自站空曠下來聚義坪中央，巨榜陰影將他籠罩。山風帶刺骨寒意，吹拂他單薄青衫。他望西天那最後一抹殘紅，眉頭微鎖。玉無瑕殺招，絕不會隻有柒殺組投毒一手。那半塊玄武玉佩和算盤持續微熱，如芒刺在背，提醒他危機遠未解除。他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那頁從玉無瑕手中得來鐵佛寺殘頁，正與蝕心蓮契等物一同被洛清漪妥善保管，那是捅破九重天鐵幕關鍵鐵證之一，不容有失。冷千絕送信示警，其動機依舊迷霧重重，是內鬥借刀殺人，還是另有所圖？他腰間蛇紋玉佩與此地殺機及自己算盤圖騰隱隱呼應，其背後是否也關聯那破碎傳承？
"陸先生。"一個清朗聲自身後傳來。
陸九章回頭，隻見葉輕舟正快步走來。此年輕"追風客"臉上帶一絲凝重，手中拿一個用布巾包裹東西。
"輕舟？何事？"陸九章問道。
葉輕舟走到近前，壓低聲音："先生請看此個。是在清理香爐灰燼時發現的，藏在爐腹內壁一個極其隱秘凹槽裡，若非徹底清理絕難發現。"他小心翼翼揭開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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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巾裡包裹著，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令牌。令牌通體呈暗沉玄鐵之色，入手冰涼沉重。正麵，浮雕層層疊疊、縹緲高遠雲紋，正是"九重天"標誌。令牌邊緣，似乎被高溫灼燒過，有些發黑變形，但上麵刻字依舊清晰可辨。
那是兩個用陰文深刻、筆畫間透無儘殺伐之氣古篆：
"殺陸"。
在"殺陸"二字下方，還有一行更小字：
"掌九幽"。
殺陸者，掌九幽！
暮色中，冰冷令牌散發令人心悸寒意。此絕非柒殺組殺手所能持有東西！此是來自九重天頂層直接指令！是玉無瑕親手頒發格殺令！將陸九章項上人頭，明碼標價地標定為了掌控九幽盟終極籌碼！
陸九章目光落在令牌上那冰冷"殺陸"二字上，瞳孔深處驟然收縮，如針尖。腰間黃銅算盤和懷中玄武玉佩，在此一刻，那持續了一整天灼熱感驟然飆升，變滾燙無比！似在呼應此令牌上透出滔天殺意！與此同時，他清晰感覺到，遠在不知何處某個方向，一股冰冷、陰毒、充滿攻擊性氣息，似隔千山萬水，與他手中令牌、與他腰間算盤圖騰，產生了某種強烈、充滿惡意共鳴！此感覺，與他當初在冷千絕身上感受到那塊蛇紋玉佩氣息，如出一轍，卻更加凶戾！似此令牌本身，就沾染那塊象征"攻擊"蛇紋玉佩力量！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涼刺骨玄鐵令牌。
就在指尖與令牌接觸刹那
"嗡！"
他腰間懸掛那柄黃銅算盤，無兆發出一陣低沉而劇烈嗡鳴！整個算盤框架都在微微震顫！算盤底部，那個微小算盤圖騰刻痕，似被無形力量激活，驟然亮起一絲極微弱、卻真實不虛暗金色光芒！
玄武玉佩主防禦，算盤圖騰主算度資源，蛇紋玉佩主殺伐...三者感應，在此一刻，因為此枚來自玉無瑕、可能蘊含蛇紋玉佩力量絕殺令牌，被徹底點燃了！
玉無瑕...冷千絕...九幽盟...三塊玉佩...此潭水，比他想象更深，更渾！
陸九章緊緊攥住手中冰冷玄鐵令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抬頭，望東方九重天方向那最後一絲被黑暗吞噬天光，眼神銳利如出鞘寒刃，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至極、充滿戰意弧度。
"掌九幽？嗬...玉無瑕，想拿我陸九章人頭當墊腳石？那就好好算算，你此舉到底值得與否！看是你的絞索先勒緊我脖子，還是我先用此算盤，拆了你的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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