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記錄他們的音波節奏！”陸九章額角青筋暴起，聲音因內力透支而沙啞。他左腳尖在冰麵一點，身形如陀螺般旋轉，避開蓮兒無意識揮來的匕首，同時右手算盤疾揮，算珠化作殘影擋開射向阿明的冰錐。
那些弟子不愧是財武宗精英，阿明最先掙脫控製，他抹了把嘴角血跡，從懷中掏出油布包裹的賬本——這是他用三個月俸祿特製的防水賬冊，封麵燙著“審計乙字第三號”。炭筆在凍得發僵的手指間靈活轉動，他以驚人的記憶力開始記錄：“惑心咒音波節奏，起調急促，每三拍遞增，伴隨低頻震顫……”小虎則撕下衣襟，用鮮血畫出聲波波形圖，蓮兒則指揮兩名藥農組成人牆，用礦鎬抵擋冰錐，大喊：“左前方冰棱！快砸！”
“心血續利！”陸九章目光如炬，鎖定祭壇中央的洛清漪。此刻她的白發已蔓延至腰際，原本靈動的杏眼蒙上了一層灰翳，仿佛隨時會隨風而逝。陸九章左手按在胸口，內力逆行逼出一口心頭血，噴在腰間算盤上，算珠瞬間染上猩紅。
洛清漪與他目光交彙，那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決絕。她銀牙緊咬，右手食指猛地插入唇間，殷紅鮮血頓時湧出。她沒有擦拭，而是淩空疾書！鮮血在虛空中凝結成金色文字，組成一份特殊契約——「餘生流水契」！契文寫道：“立契人洛清漪，願以剩餘陽壽為質，注入財武宗總賬，換取逆轉寒煞陣之力。他日賬清天下，若有餘慶，皆歸眾生。”血字落筆瞬間，她身體劇烈一晃，鬢角又添數莖白發。
帶著血光的朱砂字跡淩空飛出，如同歸巢的鳥兒般撲入陸九章懷中那本《財武總賬》。古舊的賬冊突然自行翻開，發出耀眼金光，在最新的空白頁上，血字自動排列成工整的批注：“財物相抵，權責分明；以命為質，利歸天下。”更令人震驚的是，祭壇地麵那些引導寒煞的血槽，竟如同活過來般，緩緩滲出鮮血，在冰麵上勾勒出完全相同的十六字等式！
嗡——！
異變發生！洛清漪以壽元書寫的“契文”注入，如同清泉注入乾涸的池塘，暫時填補了“賬目”上的巨大“虧空”。“冰心賬契”劇烈震顫，封麵上原本猩紅刺眼的字跡如同被清水洗滌，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轉為暗紅。那些吸附在她白發上的“陰煞沙”如同遇到克星，紛紛顫抖著停止移動，部分甚至開始從發絲間脫落，化作黑煙消散！
更神奇的是，那血契批注的墨跡在賬冊上流動，竟自然形成了數個玄奧符文！符文呈環形排列，每個都由“正”、“負”、“平”三個古篆組成，散發著微弱白光。這些「逆轉符文」透紙而出，如同擁有生命般懸浮在洛清漪周圍，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光罩，將試圖靠近的黑沙儘數擋在外麵！
“玄武定乾！”陸九章抓住這瞬息的機會，猛地扯下腰間那副黃銅算盤！算珠碰撞發出龍吟般的清越聲響，他左手食指在算珠上飛速撥動，正是財武宗絕學“天地算盤訣”起手式。與此同時，他目光如電看向葉輕舟。葉輕舟心領神會，毫不猶豫地從懷中取出一枚纏繞著玄鐵槍纓的墨玉佩——那是冷千絕生前佩槍「絕滅」上的槍穗配飾，玉佩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鐵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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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章將算盤上那顆雕刻著玄武圖騰的最大算珠按下，與葉輕舟擲來的玄鐵槍纓玉佩在空中猛地一合！
“鏗——！”
一聲清越無比的嗡鳴響徹冰窟，仿佛上古神鐘被敲響！算珠迸發湛藍光芒，玉佩射出皎潔白光，兩道璀璨光柱在空中如同雙龍交彙，融合成一道更加龐大的藍白內力光刃。光刃長達三丈，邊緣處流動著算盤紋路，柄端隱現金錢符號，帶著斬妖除魔的凜然正氣，狠狠掃向空中彌漫的「陰煞沙」！
光刃過處，那些能蝕壽元的陰煞沙竟被瞬間凍結！藍白光芒所及，黑沙如同遇到極寒，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化作無數細小的、閃爍著七彩光芒的「寒玉冰晶」。這些冰晶大小不一，最大的如拇指，最小的如塵埃，如同鑽石塵晶般紛紛揚揚落下，折射著冰窟頂端的微光，美得令人窒息。
這些冰晶並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自動凝聚，形成一個巨大的、倒扣碗狀的「寒玉琉璃罩」！罩壁薄如蟬翼，卻堅逾精鋼，將財武宗眾人和那九尊玄鐵僧人像一並籠罩其中。琉璃罩表麵流動著水紋般的光澤，將眾人護在中央。
琉璃罩壁上，流光溢彩，竟隱約浮現出字跡——正是《江湖審計公約》中新增的條款：“禁止用活人獻祭，賬冊需明晰公開，接受江湖共審！”每個字都由無數細小冰晶組成，散發著凜然正氣。
“共商大義！注入內力！”陸九章聲嘶力竭，他左手死死按住算盤，右手掌心已被算珠硌出血痕。此刻他體內內力消耗過半，眼前陣陣發黑，但看到琉璃罩外掙紮的玄鐵僧人像，他咬牙堅持。
幸存的門派高手、藥農代表、鐵血旗弟子，此刻同仇敵愾。丐幫魯尺長老率先發難，打狗棒頓地，一股雄厚內力如黃河決堤般湧出；沈青囊則快速將金針浸入玄武鱗光芒——冰心賬契邪力太強，尋常金針難以抵擋，借鱗片至陽之力後，針尖瞬間恢複銀白，他將十二枚金針懸浮空中，引動藥農體內微弱卻純粹的生機，指尖的木牌始終緊緊攥著；就連之前被控製的阿明等人，也忍著頭痛，將殘餘內力注入琉璃罩。眾人內力彙聚成一股洪流，注入那琉璃罩中！
得到眾人內力加持，琉璃罩光芒大盛，範圍急劇擴大，從三丈擴展到五丈！罩壁變得更加厚實堅固，表麵浮現出繁複的符文。那九尊玄鐵僧人像被徹底籠罩在內，“壞賬經”的聲波在罩內不斷反射，相互抵消，威力驟減。僧人像眼中的幽藍晶石光芒黯淡，其中一尊僧人像甚至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手臂竟出現一道裂紋！
“弱水劍！引地脈靈泉！”洛清漪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右手虛握。刹那間，一道碧藍光芒從她眉心射出，在空中凝聚成一柄三尺長劍。劍身流動如水，劍柄雕刻著蓮花圖案，正是她的佩劍“弱水”。長劍發出一聲清越的輕吟，劍尖斜指地麵，引動地底深處的一縷精純靈泉——這是她皇室血脈進階後的新能力，能溝通地脈生機，與此前壓製晶毒、化解稅契邪咒一脈相承！
隻見冰窟地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股清澈泉水噴湧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條碧藍水龍！水龍鱗爪分明，龍須飄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帶著勃勃生機，衝霄而起，狠狠灌入那九根封印著身影的幽藍冰柱！
哢嚓！轟隆——！
冰柱承受不住這蘊含生機的靈泉衝擊，瞬間崩裂！第一道裂紋出現在最左側冰柱，如同蛛網般蔓延，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九根冰柱同時炸裂，無數冰屑飛濺！封存在裡麵的扭曲身影接觸到靈泉，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縷縷黑氣消散在空氣中。
而洛清漪那垂地的三千白發，竟發生了奇跡般的變化！自發根開始，雪白的發絲如同被春風拂過的枯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轉化為青絲！雖然發梢的黑沙仍在，但那股死氣沉沉的灰敗之氣卻被蓬勃的生機強行逆轉。她原本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眉心的幽藍光芒也變得柔和起來。
穹頂上，那玄武圖騰的光芒劇烈閃爍，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沙漏中的陰煞沙竟開始倒流！原本向下墜落的沙粒如同被內力牽引，緩緩向上爬升。劫數逆轉！祭壇冰冷的地麵裂縫中，竟鑽出一朵朵金色的、如同蓮花般的植物！這些植物葉片肥厚，花瓣上天然生長著如同賬目數字般的紋路——正是傳說中象征“賬清天下明”的祥瑞之草金線蓮！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綻放，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成功了！”葉輕舟第一個歡呼出聲，他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把抱住身邊的阿明。藥農們也互相擁抱，喜極而泣。之前的絕望一掃而空，希望的火焰在每個人眼中重新燃起。
那些恢複清明的藥農，看著眼前景象，激動萬分。領頭的老藥農王伯顫巍巍地撿起一根冰錐，在地上劃出“監查隊”三個字，然後用沾滿泥土的手指指向祭壇四周。二十多名藥農自發地聚集起來，圍著祭壇組成了一支臨時的「監查隊」。他們或許不懂高深武功，卻開始認真地監督起祭壇周邊殘存能量的流轉：有的用炭筆記錄冰壁溫度變化，有的用草藥測試空氣純度，還有人將剛剛領悟的、由洛清漪血契誕生的「逆轉符文」畫法，笨拙卻堅定地教給其他門派的人。一個跨越門派、階層的江湖同盟雛形，竟在這絕險之地悄然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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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祭壇最中心，那本「冰心賬契」因為能量逆轉而徹底碎裂！玄冰書頁如同玻璃般炸開，露出核心處一枚核桃大小、不斷跳動的冰核。冰核呈半透明狀，內部赫然封存著一張微縮的獸皮海圖——波濤洶湧的海麵上，一艘黑鯨船停泊在港口，標注著“玄武血引交貨點”的朱砂印記在冰核中若隱若現。
船身漆黑如墨，船帆上繡著一個猙獰的鯨魚頭圖案，在冰核光芒照射下栩栩如生。船底一處隱蔽的位置，一個菊紋烙鐵正在冒煙，烙鐵下方顯出一行小字：“癸卯年臘月七”！這行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眾人眼睛生疼——與鬼哭礦洞裡寒礦賬冊上記錄的“晶簇交割之期”一模一樣！
“癸卯年臘月七…與北漠礦洞賬冊的交割日完全一致！”唐不語驚呼，他臉色煞白，踉蹌後退一步，撞在冰壁上。他曾親手抄錄過那本賬冊，對這個日期記憶猶新。
陸九章目光如電，朗聲道：“諸位！看清了嗎！魏國忠假托朝廷之名，挪用邊關糧餉，偽造契書，吸食內力，所得財富，並非為朝廷所用，而是通過黑鯨商社，大部分都流向了倭寇！”他指著冰核中的黑鯨船，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這是用我中原的民脂民膏，資敵的武器，再來攻打我中原！此獠包藏禍心，竟敢借玄武活祭行賣國之舉，已是天地不容！”
他高舉《江湖審計公約》副本，這份由財武宗牽頭、各大門派共同簽署的公約在他內力灌注下發出金光，聲音傳遍整個冰窟：“即日起，我等以財武宗之名結為同盟，奉行‘賬冊透明、拒絕獻祭、共商大義’之則！凡願共抗此國賊奸佞、護我中原者，皆為我盟友！”
“願隨陸宗主！鏟除國賊！清賬天下！”群情激昂，響應聲震得冰壁簌簌作響，落下無數冰屑。丐幫弟子揮舞打狗棒，藥農舉起鋤頭，鐵血旗將士拔出佩刀，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直衝雲霄！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大局已定之時，祭壇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冰核碎裂處裂開一道丈許寬的縫隙，刺骨的寒氣從縫隙中噴湧而出，如同打開了地獄之門。縫隙深處，隱約可見一口透明的冰棺，懸浮在寒氣之中。沈青囊掏出青銅漏刻一看，漏沙僅剩最後一格，他臉色驟變：“從礦洞清理完到抵達冰淵，已過去兩日夜——在礦洞時還剩5日，趕路耗1日，礦洞清理耗1日，此刻距觀星台戊時獻祭，隻剩最後3時辰！這冰棺是最後一道血引節點！”
冰棺通體由萬年玄冰打造，棺壁晶瑩剔透，隱約可見內部景象。令人驚訝的是，冰棺之中並無屍身，隻放著一個一尺見方的玄鐵打造的黑匣子。匣蓋之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霜，冰霜之下，赫然蓋著一枚三寸見方的龜鈕金印！印文清晰可見——“司禮監掌印太監”！正是九千歲的印信！
裡麵靜靜躺著一份卷宗——《丙字庫通倭密約》。卷宗以玄蠶絲裝訂，封麵是罕見的水牛皮紙，邊緣因年代久遠而卷曲發黑，邊角處蓋著一枚模糊的“絕密”朱印。紙張枯黃如秋葉，卻異常堅韌，上麵的字跡用特製鬆煙墨書寫，漆黑如夜，筆畫間隱隱滲著暗紅色血漬！那些血漬竟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流動，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逐漸彙聚成一行扭曲的古篆：
「活祭台戊時」
沈青囊取出金針，先將其浸入玄武鱗光芒，待針尖恢複銀白後，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冰心賬契邪力殘留太強，尋常金針必被汙染。針尖距卷宗三寸時，突然劇烈震顫，他手腕一抖，金針筆直刺入紙頁！詭異的是，針尖接觸血漬的瞬間竟變得漆黑如墨，還滋滋冒著青煙！“這墨跡裡…摻了玄武岩粉末！”他失聲道，聲音因恐懼而變調，“和之前在九千歲書房查到的鬆煙墨礦屑質地一般無二！這密約不是普通文書，是…是‘玄武活祭’的‘祭典手令’！”他快速翻到密約最後一頁，瞳孔驟然收縮，“上麵還寫著‘沈家塢滅門，因發現血引秘辛’——20年的疑惑終於解開！父親當年不是‘研製續命丹失敗’，是撞破了魏國忠的活祭陰謀！”他指尖撫過泛黃的紙頁，聲音沙啞卻堅定：“爹，兒子和素素還在，沈家的仇，今日我替您報，這活祭的根，我也替您斷！戊時一到，觀星台獻祭就會啟動，我們必須立刻趕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冰棺內壁，那裡竟如鏡麵般光滑，密密麻麻刻滿蠅頭小楷，每個名字旁都用朱砂標注著生辰八字與命格注釋。這些名字以同心圓排列，越靠近中心字跡越新，最外圍的名字已模糊不清，仿佛被歲月侵蝕了數百年。沈青囊看著父親“至陰命格”的標注，突然想起父親醫書中記載的“血脈破陰寒”之法——需沈家至陰血脈與皇室至純陰體合力，方能逆轉玄武血引！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悲憤，對陸九章道：“破觀星台獻祭，需我與清漪的命格合力！這冰棺裡的密約還提了‘星脈鎖需丙字庫鑰開啟’，與礦洞發現的‘丙字庫鑰藏於司禮監值房梁上’的線索正好對應！”
陸九章見狀立即行動，他緊握洛清漪冰涼的手，另一隻手重重按在《江湖審計公約》上，眼中燃起決絕的火焰：“清漪，記住。自財武宗創立以來，我們核查的從來不止賬目，更是這世道的公道！這所謂的宿命，我陸九章認賬，但絕不認命！”他環視眾人，目光銳利如刀，“前路，需先闖司禮監奪鑰匙，再破觀星台星脈鎖！隻剩3時辰，我們分秒必爭！唯有破局到底，方能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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