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傷,是會傳染的瘟疫。但當它,被憤怒與仇恨的烈火點燃時,便會化為,足以焚儘一切的,滔天業火。
此刻的荊州軍團,便是這樣一支,燃燒著複仇之火的,哀兵。
自上庸城下,關平含淚立誓之後,這支軍隊,便徹底,蛻變了。他們,不再喧嘩,不再交談。行軍途中,隻有,甲胄摩擦的,冰冷聲響,與,整齊劃一的,沉重腳步聲。每一個士兵的臂膀上,都,係上了一條,白色的孝布。那成千上萬的白色,在灰暗的山野中,彙成了一條沉默的死亡之河。
他們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神空洞而又死寂。仿佛他們的靈魂,已經隨著那尊拄刀而立的神像一同死去了。剩下的隻是一具具,被複仇的意誌所驅動的殺戮機器。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將前方所有帶著“魏”字旗號的活物撕成碎片。
房陵城,東三郡的第二座重鎮。
“凡,叛我大漢者,殺無赦!”
關平,立於馬上吐出了冰冷的六個字,這是他在父親死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仇恨的滋味,那是一種足以麻痹所有痛苦的快感。
房陵城,血流成河。
三日後,大軍兵臨東三郡的最後一座城池——西城。西城守將,乃是曹魏宗室大將夏侯尚之弟,夏侯德。此人有幾分勇力,卻無甚謀略。他自恃西城堅固,兵精糧足,又聽聞關平在房陵大開殺戒,自知投降無路,便決定據城死守,等待援軍。
然而他麵對的根本就不是一支正常的軍隊。攻城戰在打響的第一個瞬間,便進入了白熱化。漢軍將士根本無視城頭之上射下的箭雨與滾石。他們甚至不用雲梯。而是直接用同伴的屍體堆砌成通往城牆的血肉斜坡!
他們,悍不畏死,前赴後繼。仿佛,死亡對於他們來說,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解脫,一種可以去追隨他們心中戰神的榮耀。
這種完全違背了人類求生本能的自殺式攻擊,讓城頭之上的魏軍徹底崩潰了。
他們的弓,拉不動了。
他們的刀,也握不緊了。
因為他們麵對的不是敵人,而是一群不怕死的瘋子!
僅僅半日,西城城破。夏侯德戰死於亂軍之中,至此,東三郡全境光複!
司馬懿通往中原的所有陸上通道被徹底切斷!他與他的三萬奇兵真正成了甕中之鱉!
當最後一麵魏軍的旗幟在西城城頭被砍斷時,關平拄著那把早已卷了刃的長刀,站在屍山血海之中,仰天發出了一聲如同杜鵑泣血般的長嘯!
“父親!您,看到了嗎?!”
兩行血淚,從他那早已乾涸的眼眶中再次滾落。
與關平那摧枯拉朽的複仇之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廖化那漫長而又沉重的歸途。一千名最精銳的老兵護送著一輛由十六匹純黑色駿馬所拉動的巨大靈車。靈車之上,安放著一副由千年金絲楠木打造的巨大棺槨。武聖關羽,便靜靜地躺在裡麵。那把青龍偃月刀與那身染血的鸚鵡戰袍被整齊地擺放在棺槨之旁。
隊伍,行進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沒有哀樂,沒有哭聲。沿途,所有聞訊趕來的荊州百姓,都自發地跪倒在道路兩旁,默默地流淚叩首,為他們這位,守護了荊州數十年的將軍送行。
廖化騎在馬上,雙眼紅腫,麵容憔悴。
他不敢回頭去看那巨大的靈車,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再次失聲痛哭。他隻知道,自己必須,要將君侯得遺體安全地送回家。送到小姐的手中。這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個任務。
漢中城。
司馬懿正在太守府內,悠閒地品著一杯來自蜀中的新茶。他的心情很不錯。拿下漢中,幾乎沒費什麼力氣。馬謖那個愚蠢的書呆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好對付。
如今他已經派人向洛陽的天子報捷,同時也派人向弘農的曹休傳達了計劃成功的消息。他相信此刻的曹休一定在對潼關發起猛攻。
而那被困在關中的諸葛亮與陸瑁,一定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他甚至可以想象出,當他們那所謂的主力疲憊不堪地撤退到漢中邊界時,卻發現自己早已在此以逸待勞布下了天羅地網的絕望表情。
“嗬嗬……”
想到得意之處,司馬懿不由得輕笑出聲。
“諸葛孔明,陸子璋……你們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啊。”
“報——!”
一名親兵,神色慌張地衝了進來。
“啟稟都督!東……東三郡急報!”
“哦?”司馬懿放下茶杯,眉頭微不可察地一挑,“申耽又在要糧要錢了嗎?這個貪得無厭的家夥。”
“不……不是!”親兵的聲音,都在發抖,“上庸……上庸被漢將關羽攻破了!申耽全家被殺!”
“什麼?!”
司馬懿猛地站起身,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驚之色!
關羽?!他,怎麼會出現在上庸?!他不是應該在宛城與王陵對峙嗎?!
難道……
不等他,想明白。
第二名,傳令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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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房陵失守!”
第三名,傳令兵幾乎是同時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