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這是他第一次,獨立麵對如此絕望的局麵。他終於體會到了關平當初,被圍困在孤城中的那種無助。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臨行前大司馬曾給他一個錦囊。
“伯約,此去荊州,萬事皆需謹慎。若遇萬不得已,無法破解之危局,可開此囊。”
薑維迅速從自己貼身的甲胄內襯中,取出了那個一直被他忽略的錦囊。
它很輕,沒有任何分量。
在眾將疑惑的目光中,薑維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錦囊。
裡麵,沒有長篇大論的戰術分析,隻有一張小小的、折疊起來的絲帛。
薑維展開絲帛。
上麵,隻有十六個字。
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十六個字,如同十六道驚雷,在薑維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呆呆地看著這行字,初看之下,隻覺得平平無奇,甚至有些……懦弱?
敵進我退?這不就是避戰逃跑嗎?
但當他將這十六個字連起來,結合荊南那複雜無比的地形,反複咀嚼時,一扇全新的大門,在他的眼前豁然打開!
“妙……妙啊!”
薑維忍不住擊節讚歎,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將軍,這……這是何意?”一名將領不解地湊上來看了一眼,隨即撇了撇嘴,“這不就是打不過就跑,有機會就上去咬一口的流寇戰術嗎?我堂堂大漢王師,豈能行此等不入流之法?”
“不入流?”薑維冷笑一聲,他指著巨大的沙盤,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
“你看!荊南地界,山川縱橫,河網密布,到處都是密林和沼澤!曹休和諸葛恪的二十萬大軍,人是多,但他們進得來嗎?”
“他們的大軍團,隻能走幾條主要官道。一旦進來,就是一條長蛇!補給線會拉得無比漫長!”
“到那時,我們該怎麼做?”他看向眾將。
“敵進我退!”薑維的聲音陡然拔高,“我們不和他們硬拚!他們來,我們就化整為零,鑽進這片無邊無際的山林!讓他們的大軍找不到我們主力,讓他們有力無處使!讓他們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然後呢?他們總要安營紮寨吧?”
“敵駐我擾!”他的目光,落在了隊列末尾,一個沉默如鐵的將領身上。
“趙統將軍、趙廣將軍!”
“末將在!”趙統和趙廣出列。
“你們的七百無當飛軍,就是插進敵人心臟最鋒利的匕首!”薑維的眼神銳利如刀,“我要你們兩人,帶著他們,像山中的鬼魅一樣,日夜襲擾敵軍!燒他們的糧草,斷他們的補給,殺他們的哨兵,讓他們吃不飽飯,睡不安穩覺!讓他們時時刻刻,都活在恐懼之中!”
趙廣和趙統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末將,領命!”
薑維的目光再次掃向全場。
“當敵人被我們折磨得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糧草不濟的時候,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刻!”
“敵疲我打!我們集中優勢兵力,如同猛虎下山,選擇他們最薄弱的一環,狠狠地打!打完就走,絕不戀戰!一口一口,把他們的血肉,全部撕下來!”
“最後!”薑維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金石之聲,“當他們被我們打怕了,打殘了,想要撤退的時候……”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那就是我們,收網的時候了!”
“敵退我追!我們從四麵八方殺出來,將他們徹底留在這片土地上!用他們的屍骨,來祭奠關將軍的在天之靈!”
一番話說完,整個大帳,鴉雀無聲。
之前還心存疑慮的將領們,此刻臉上隻剩下震撼和狂熱。
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以整個荊南的山川河流為經緯,緩緩張開。而那不可一世的二十二萬大軍,就是即將一頭撞進網裡的獵物!
這不是懦弱的流寇戰術!
這是最高明,最狠毒的,將地利與人心運用到極致的戰爭藝術!
“傳我將令!”
薑維霍然轉身,那股屬於統帥的威嚴,在此刻展露無遺。
“全軍,化整為零!以軍、司、曲為單位,立刻分散,進入荊南各大山脈!”
“所有輜重,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就地掩埋!不給敵人留下一粒米,一寸鐵!”
“從今天起,我們沒有固定的營寨,山林就是我們的家,黑夜就是我們的盟友!”
“告訴所有的弟兄們!關將軍的血,不能白流!”
“荊州,我們一寸都不會讓!”
“用敵人的血,來洗刷我們的恥辱!”
“喏!!”
山呼海嘯般的應諾聲,響徹雲霄。
那股因江陵城破而帶來的絕望和悲傷,在這一刻,儘數化為了滔天的仇恨和決絕的戰意!
九萬大軍,如同一塊巨大的冰,被敲碎成無數鋒利的冰錐,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荊南那片廣袤而黑暗的土地之中。
他們,正在等待獵物的到來。
而他們的名字,將在未來的史書上,成為一個讓所有敵人聞風喪膽的詞彙。
——荊南鬼軍!
後人有詩雲:
江陵城破將星隕,漢水嗚咽楚天昏。
錦囊妙計開新局,九萬鬼軍入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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