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趙統“噗通”一聲,雙膝跪地,虎目含淚,聲音哽咽,“末將……末將……明白了!”
“末將,誓死扞衛陛下,扞衛長安!若有負丞相所托,叫我趙統,天誅地滅!”
陸瑁欣慰地將他扶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
一切,儘在不言中。
長安的夜,終於在無儘的暗流與算計中,沉沉睡去。
當第一縷晨曦,越過終南山的山脊,為這座古老的都城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時,陸府之內,早已燈火通明。
魏延、龐德、趙統等人已經離去,帶著他們各自心照不宣的使命,奔赴了新的戰場。昨夜那場足以顛覆大漢國本的密談,被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了每個人的心底,化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股奔騰不息的力量。
正堂之內,關鳳正親手為陸瑁整理著即將遠行的衣物。她沒有選擇華麗的蜀錦,而是挑了一件樸素但堅韌的青色深衣。她的動作很慢,很仔細,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思念與牽掛,都一針一線地縫進去。
她,是關雲長的女兒。她的骨子裡,流淌著與父親一脈相承的驕傲與堅韌。朝堂之上的風波,她雖未親見,卻早已從丈夫平靜的眼神中,讀懂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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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江陵,路途遙遠,山高水長。這件衣服裡,我加了一層細密的內襯,可抵禦江風的濕寒。”她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江南的煙雨,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陸瑁從身後,輕輕環住了妻子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嗅著她發間淡淡的清香。隻有在這個女人麵前,他才能卸下所有的偽裝,褪去所有的算計,變回一個最普通的丈夫。
“有你在,再冷的江風,也是暖的。”陸瑁輕聲說道。
關鳳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她轉過身,抬起手,溫柔地撫平了陸瑁眉宇間那一絲不易察えない的疲憊。
“夫君,你瞞得過天下人,卻瞞不過我。”她的眼眸,清澈如水,仿佛能倒映出陸瑁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昨夜,魏將軍他們離去時,眼神裡已經沒有了憤怒,隻剩下一種……狂熱的火焰。你又給他們畫了一張很大很大的餅,對不對?”
陸瑁苦笑著點了點頭,握住了她微涼的手:“什麼都瞞不過你。我隻是,給了他們一個繼續戰鬥下去的理由。”
“也給了你自己,一個背負罵名,遠走他鄉的理由。”關鳳一語道破,她的眼神裡,沒有半分責備,隻有濃得化不開的心疼,“夫君,你可知,長安的百姓,如今都在說什麼?”
陸瑁沉默了。
“他們說,陸丞相功高震主,陛下不得不貶。他們說,陸丞相為求一勝,不惜犧牲萬餘將士,其心可誅。他們說……”關鳳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們將你看作了霍光,看作了權臣,看作了……另一個曹操。”
陸瑁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後背:“鳳兒,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關鳳在他的懷裡搖了搖頭,聲音悶悶地傳來,“我隻是心疼你。我父親一生,高傲剛正,寧折不曲。而你,卻要選擇一條比父親,艱難百倍的路。你要以退為進,要忍辱負重,要將自己放在火上烤,用自己的聲名狼藉,去換取大漢的國泰民安。夫君,這條路,太苦了。”
“再苦,也得走下去。”陸瑁的聲音,重新變得堅定,“先帝和丞相將大漢托付給我,我不能讓他失望。”
“對了,”關鳳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你當真要將趙廣和他那支無當飛軍,全部帶走?”
陸瑁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我自然有我的說法。”
陸瑁的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寒芒,“無當飛軍,是種子。我要在荊州的土地上,用這顆種子,為大漢,再培育出一片,足以遮天蔽日的……死亡森林!”
辰時,長安東門,灞橋。
折柳送彆的古道之上,今日,卻上演著一幕足以載入史冊的場景。
一輛簡樸的馬車,靜靜地停在橋頭。馬車旁,是陸瑁與一身勁裝的關鳳。在他們身後,是趙廣率領的三千無當飛軍,他們如同一群沉默的石雕,紀律森嚴,殺氣內斂。
而在他們的對麵,前來送行的,竟是大漢王朝如今最高權力的執掌者們。
大漢皇帝劉禪,身著常服,卻依舊難掩九五之尊的氣度。他的身旁,是新任的大司馬、大將軍薑維,一身戎裝,英氣逼人。再旁邊,是麵容沉靜的左丞相蔣琬,以及神情溫和的尚書令費禕。
大漢的皇帝,軍方第一人,政務第一人,以及內閣核心,儘數到場。這等陣仗,名為送彆一個“被貶斥”的刺史,實則,比冊封一位丞相,還要隆重。
道旁的百姓,早已被遠遠隔開,他們隻能遙遙地望著這一幕,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為這場“君臣相得”又“黯然彆離”的大戲,增添了無數的猜測與談資。
“大哥。”
劉禪率先走上前,他看著陸瑁,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愧疚,有不舍,更有深深的依賴。他已經習慣了,天塌下來,有這位亞父為他頂著。如今,這根擎天之柱,即將遠行。
“陛下不必如此。”陸瑁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君臣之禮,“臣此去江陵,乃是為陛下分憂,牧守一方,是臣子本分。陛下與諸公親送,臣,惶恐之至。”
“大哥,你我之間,何須如此生分。”劉禪拉住陸瑁的手,聲音壓得極低,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朕……朕沒用,護不住你。”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孩童般的委屈與無助。
陸瑁心中一軟,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溫聲道:“陛下,您已經是一位成熟的帝王了。懂得取舍,懂得製衡,更懂得為了江山,暫時犧牲眼前的利益。臣,為您感到驕傲。今日之彆,非為永彆。待臣在荊州,為您打下一片更廣闊的江山,便是你我君臣,再聚首痛飲之時。”
劉禪的眼眶,瞬間紅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朕,等著大哥。長安的宮殿,永遠為大哥留著最好的那一間!”
說完,他退後一步,讓開了位置。
蔣琬走了上來,他看著陸瑁,眼神平靜而深邃,仿佛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化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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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璋,朝堂之上,有我。你,可安心。”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比任何承諾,都更有力量。它意味著,蔣琬將用他全部的政治智慧,去維係陸瑁離開後,這個嶄新而脆弱的權力平衡,為陸瑁在荊州的行動,提供最穩固的後方。
“公琰,辛苦你了。”陸瑁同樣回以一句,“政事之繁雜,遠勝於沙場。你的擔子,比我的,更重。”
“你我之間,何分彼此。”蔣琬微微一笑,“都是為了先丞相的遺願。”
兩人相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中。
費禕也上前一步,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子璋兄,一路保重。江陵所需之一切錢糧、軍械,我已命人從國庫專撥,會比你先一步,抵達南郡。你放心,前線將士浴血奮生,我等在後方,絕不會讓他們餓著肚子,拿著鈍刀。”
這位大漢的“後勤總管”,用最樸實的話,表達了最堅定的支持。
“文偉,有你在,我高枕無憂。”陸瑁笑道。
終於,輪到了薑維。
這位新任的大司馬,神情無比凝重。他走到陸瑁麵前,沒有說任何客套話,而是以一個下屬的姿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軍禮。
“丞相。”他依舊用舊日的稱呼,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敬意。
“伯約,”陸瑁扶起他,“從今往後,你便是大漢的大司馬,是三軍統帥。這個稱呼,不可再用了。”
“在維心中,您永遠是丞相,是老師。”薑維的眼神,固執而又真誠,“此番您遠行,維心中……惶恐不安。關中雖定,但百廢待興,軍務繁雜,維自知才疏學淺,恐有負丞相與陛下重托。”
他將自己的焦慮,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陸瑁麵前。
陸瑁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塊璞玉,正在經曆最關鍵的打磨。他知道,薑維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方向。
“伯約,我問你,何為將?何為帥?”
薑維一愣,隨即答道:“衝鋒陷陣,身先士卒,為將。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為帥。”
“說對了一半。”陸瑁搖了搖頭,“這隻是戰時之將帥。而如今,你是和平時期的大司馬。你的職責,已經變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安民。關中百姓,久經戰亂,人心思定。你要做的,不是窮兵黷武,而是輕徭薄賦,與民生息。讓百姓有飯吃,有衣穿,讓這八百裡秦川,重新成為我大漢的糧倉。民心,是你這個大司馬,最堅實的根基。”
“第二,練兵。我給你留下了關中的底子,但兵,是需要不斷操練的。你要總結此戰之得失,革新戰法,打造一支真正屬於你薑維的,能征善戰之師。兵強,是你這個大司馬,最鋒利的刀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陸瑁的聲音,陡然變得凝重,“隱忍。”
“隱忍?”薑維不解。
“對,隱忍。”陸瑁的目光,望向了遙遠的東方,那裡,是洛陽的方向。“我知道,你心中有一團火,想要繼承先丞相的遺誌。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的國力,經不起連續的大戰。你要做的,是積蓄力量,是等待時機。”
“我會在荊州,為你創造時機。當我在襄陽城下,與魏軍主力血戰之時;當孫權在合肥城下,與張遼、滿寵死磕之時。當曹魏被我們從兩個方向,同時牽扯,疲於奔命,露出破綻之時……那,才是你,作為大漢的大司馬,率領關中鐵騎,雷霆東出,直搗黃龍的,最佳時機!”
“在此之前,你要學會忍。忍住建功立業的欲望,忍住朝野上下的催促,像一頭潛伏在草叢中的猛虎,冷靜地,觀察著,等待著,那致命一擊的機會!”
薑維聽得心神激蕩,他仿佛看到了一幅波瀾壯闊的未來畫卷,正在自己麵前展開。陸瑁的這番話,為他指明了未來數年,乃至十年的戰略方向!
“維……明白了!”他重重地點頭,眼神中的迷茫與惶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明悟,“請丞相放心,維必將‘安民、練兵、隱忍’這六字,刻於心上,時刻不敢或忘!”
“好。”陸瑁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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