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在醫療艙的硬板床上輾轉反側。金屬天花板上的伺服骷髏頭靜靜懸浮，紅色光學鏡頭每隔幾秒就會掃過他的床位。三天過去了，他依然無法適應戰艦上永恒不變的人造光線和循環流動的淨化空氣。
母親昨天走了。
臨終前，她將一枚磨損嚴重的帝國雙頭鷹徽章塞進卡爾手心。那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據說是他在行星防衛軍服役時獲得的嘉獎。徽章邊緣已經磨得發亮，中心處有一道幾乎穿透金屬的彈痕。
"它會保護你，"莉莎娜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就像保護過你父親一樣。"
卡爾握緊徽章，感受金屬棱角刺入掌心的痛感。這種真實的疼痛讓他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在一艘星際戰士的戰艦上，真的被給予了成為傳說中超級戰士的機會。
艙門滑開的嘶鳴聲打斷了卡爾的思緒。塞恩士官高大的身影填滿了整個門框，他沒有穿動力裝甲，但即使穿著簡單的深藍色製服，這位星際戰士依然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時間到了，新兵。"塞恩的聲音如同岩石相互摩擦。
卡爾從床上彈起來，迅速將帝國徽章塞進製服口袋。"我準備好了，大人。"
塞恩的目光掃過卡爾簡陋的行李——一套換洗衣物、一雙磨損的工作靴，以及醫療艙提供的止痛藥。"在馬庫拉格，你不需要這些。"他說，"戰團會提供一切必需品。"
卡爾點點頭，將母親給他的徽章又往口袋深處推了推。這個小小的動作沒有逃過塞恩的眼睛，但士官什麼也沒說。
"跟我來，"塞恩轉身，"我們將在三小時內進行亞空間跳躍，前往馬庫拉格。"
跟隨塞恩穿過戰艦的走廊，卡爾第一次有機會仔細觀察這艘星際戰士的龐大戰艦。牆壁上雕刻著複雜的浮雕，描繪著遠古的戰爭場景；天花板上懸掛著寫滿經文的旗幟，每一麵都泛著古老羊皮紙的黃色；甲板上鑲嵌著銅製的帝國雙頭鷹標誌，被無數雙戰靴磨得鋥亮。
他們經過一隊身著紅袍的機械神教成員，那些人如同行走的機器，麵部大多被金屬替代，吟誦著二進製禱文。卡爾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被這種半人半機械的存在震撼。
"彆看，"塞恩低聲警告，"機械神教不喜歡被注視。"
轉過一個拐角後，他們來到一個寬闊的艙室，十幾名身著藍甲的星際戰士正在檢查武器和裝備。看到塞恩進來，他們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整齊地行天鷹禮。
"士官，"一個臉上有閃電狀疤痕的戰士上前報告，"雷鷹炮艇已經準備就緒。"
塞恩點頭示意："這是卡爾·霍恩，新兵候選人。卡爾，這是第七戰術小隊的兄弟們。"
卡爾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向這些傳說中的戰士問好。他笨拙地模仿剛才看到的天鷹禮，將拳頭抵在左胸。
令他驚訝的是，星際戰士們嚴肅地回以同樣的禮節。那個閃電疤痕的戰士——卡爾注意到他胸甲上的名字銘牌寫著"塔洛斯"——甚至微微點了點頭。
"你在科羅努斯的戰鬥表現已經傳遍了整艘船，"塔洛斯說，聲音通過頭盔的擴音器傳出，帶著金屬質感，"那一槍救了塞恩士官的命。"
卡爾感到耳根發熱："我隻是...做了任何人都會做的事。"
"不，"塞恩糾正道，"大多數人在麵對獸人軍閥時會嚇得動彈不得。而你不僅保持了冷靜，還找到了最佳攻擊點。"他拍了拍卡爾的肩膀，這一友好的動作差點讓卡爾跪倒在地，"這正是我們尋找的品質。"
一名伺服顱骨飄過來，發出機械的嗡鳴聲。塞恩傾聽著隻有他能理解的二進製語言，然後轉向卡爾："時間到了。雷鷹炮艇將送我們到"奧特拉瑪榮耀號"，那是前往馬庫拉格的艦隊旗艦。"
卡爾跟著塞恩穿過另一條長廊，來到一個巨大的艙門前。門上的符文在識彆出塞恩後由紅轉綠，伴隨著液壓係統的嘶鳴聲緩緩開啟。
眼前的景象讓卡爾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足以容納十幾架飛行器的巨大機庫，數十名身穿不同顏色製服的船員在其中忙碌。各種卡爾從未見過的飛行器整齊排列，機械神甫們正在用多肢機械臂對它們進行維護。最引人注目的是三架藍白相間的雷鷹炮艇，它們的外形像是憤怒的猛禽，機翼下掛滿了武器。
"那是...我們的？"卡爾指著最近的一架雷鷹，聲音因敬畏而顫抖。
塞恩嘴角微微上揚："是的。雷鷹stc77型，配備雙聯裝重爆彈和地獄打擊導彈。能在一分鐘內將一個戰術小隊投放到任何戰場。"
他們走向那架炮艇時，卡爾注意到機身側麵畫著一排小小的紅色標記。
"擊殺記錄，"注意到卡爾的目光，塞恩解釋道，"每一個標記代表一次確認的敵方飛行器擊落。"
卡爾數了數，有二十七個。
登上雷鷹的舷梯時，卡爾差點被階梯高度絆倒——這些階梯顯然是為星際戰士的體型設計的。機艙內部比外觀看起來更加狹窄，六張強化座椅分列兩側，中間是武器架和補給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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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那裡，"塞恩指著一個明顯比其它座椅小的位置，"那是為侍從和凡人軍官準備的。"
卡爾剛係好安全帶，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就響徹機庫。紅色警示燈開始旋轉，船員們迅速撤離到安全區域。
"亞空間跳躍準備，"飛行員的聲音從機艙揚聲器中傳出，"所有人員就位。"
塞恩坐在卡爾對麵，正在檢查數據板上的信息。他似乎注意到了卡爾的不安："第一次太空旅行？"
"是的，大人。"卡爾老實承認，"我連科羅努斯都沒離開過。"
"那麼你有福了，"塞恩難得地開了個玩笑，"第一次旅行就是乘坐星際戰士的雷鷹。"他遞過一個金屬容器，"喝下去。亞空間跳躍對未經改造的人類身體很不友好。"
容器裡是一種濃稠的藍色液體，聞起來像是金屬和藥草的混合物。卡爾一飲而儘，立刻感到一股暖流從喉嚨擴散到全身，連指尖都開始發麻。
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響，雷鷹緩緩升空。通過側麵的觀察窗，卡爾看到機庫大門正在打開，露出外麵漆黑的太空和遠處閃爍的星辰。
然後，世界扭曲了。
雷鷹衝出機庫的瞬間，卡爾看到戰艦周圍的太空開始...波動。就像水麵的倒影被攪亂，星辰拉長成彩色的線條，某種無法形容的色彩在真空中蔓延。他的胃部翻騰起來，視線邊緣出現黑色斑點。
"彆看窗外，"塞恩命令道，"專注於呼吸。"
卡爾低下頭，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帝國徽章在口袋裡似乎變得異常沉重，仿佛在提醒他自己的渺小。
飛行持續了大約一小時——卡爾無法確定，因為機艙內沒有計時裝置。當雷鷹開始下降時，塞恩示意他看向窗外。
"奧特拉瑪榮耀號，"士官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自豪，"馬庫拉格之傲的姊妹艦，極限戰士戰團最強大的戰艦之一。"
卡爾倒吸一口冷氣。窗外是一艘大到難以想象的飛船，它像一座金屬山脈般懸浮在太空中。船體上密密麻麻的炮塔和防禦平台讓它看起來像是一隻全副武裝的刺蝟，船首巨大的撞角上刻滿了經文和勝利記錄。
"它...有多大？"卡爾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