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拉格之耀號”內部的緊張氣氛並未因審判庭的離去而消散,反而像繃緊的弓弦,維持著一種一觸即發的寂靜。卡爾在高度監控的艙室內度過了數日。每日,沃拉克大醫師的技術神甫團隊都會前來進行詳儘的生理掃描和數據采集,詢問他關於納米機械的任何細微感受,過程繁瑣而令人疲憊。艾麗莎·科爾也會定期到來,以檢查數據板接口為掩護,與他交換極其有限的信息——關於下層回收區的初步偵查毫無收獲,對方異常狡猾,抹除了一切痕跡。
卡爾感覺自己就像被關在玻璃籠子裡的珍稀野獸,被觀察,被研究,等待著一個未知的判決。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他逼瘋。他渴望行動,渴望回到戰場,哪怕那意味著危險,也比這種緩慢的煎熬要好。
他的祈禱如果那能算是祈禱的話)似乎得到了某種回應。在審判庭到訪後的第七個標準日,任務指令終於下達了。
指令直接來自戰團長辦公室,加密等級為“琥珀協議”附屬指令。任務內容:前往一個不久前剛被極限戰士清剿過的、曾屬於霍恩家族的秘密研究基地廢墟位於一顆偏遠的、環境惡劣的死亡星球),回收可能殘留的、未被完全摧毀的特定實驗數據核心。根據要塞殘留資料顯示,該核心可能采用特殊生物合金鑄造,極端環境下仍有微小概率保存部分數據。
任務小隊規模極小:塔洛斯士官,卡爾,艾麗莎·科爾。德克蘭被安排執行另一項外圍警戒任務,顯然是為了避免他衝動的性格乾擾到關鍵的回收工作。
“這是一次試探,也是一次機會,霍恩。”塔洛斯在出發前,於雷鷹炮艇內對卡爾低聲說道,“戰團長需要更具體的數據來評估你的狀態和價值。那個地方與你體內的‘東西’同源,可能會引發某種反應。控製它,利用它找到我們需要的東西,但絕對不要被它控製。明白嗎?”
“明白,士官。”卡爾檢查著手中的熱熔槍,眼神堅定。終於能離開那座鋼鐵囚籠,讓他體內的血液似乎都流動得更快了一些。
艾麗莎則在一旁最後一次檢查著精密的探測和回收設備:“根據環境掃描,該區域輻射和有毒塵埃濃度極高,且有不穩定的地質活動。我們的時間有限。我會嘗試用設備掃描信號,但…卡爾,如果你的‘感應’能提供更精確的指引,效率會高很多。”她的語氣平靜,但眼神傳遞著任務優先的期待。
雷炮艇衝破死亡星球稀薄而汙濁的大氣層,下方是一片荒蕪、破碎的景象。巨大的坑洞、扭曲的金屬殘骸、被能量武器熔化成玻璃狀的地表,無不訴說著之前那場清剿戰的激烈。堡壘主體已經徹底坍塌,如同一個巨人的屍骸,暴露在呼嘯的狂風和致命的輻射塵中。
炮艇在一片相對平坦的焦土上降落,狂風立刻裹挾著沙礫和輻射塵撲打著艙門。
“環境惡劣,保持盔甲密閉狀態。任務時間,兩個標準時。超時必須撤離。”塔洛斯下達指令。
三人小隊走出炮艇,立刻感受到了環境的嚴酷。能見度極低,狂風呼嘯,傳感器不斷發出輻射超標的警報。
廢墟規模極大,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小小的數據核心,無異於大海撈針。
艾麗莎立刻展開設備,開始掃描特定的金屬和能量信號,但強烈的輻射乾擾讓掃描效果大打折扣,屏幕上一片雪花和雜訊。
“乾擾太強了!常規掃描幾乎失效!”艾麗莎報告道,聲音透過頭盔揚聲器也帶著一絲焦急。
塔洛斯看向卡爾:“霍恩,看你的了。集中精神,嘗試感受…任何不尋常的東西。”
卡爾點點頭。他閉上眼睛,屏蔽掉外部狂風的噪音和輻射警報的乾擾,將全部意識集中向左臂,集中向那些與他血脈相連的納米機械。他不再像上次那樣強行“詢問”,而是更像一種被動的“傾聽”,仿佛在嘈雜的電台中嘗試調頻,尋找那個熟悉的信號。
起初,隻有一片混沌。輻射環境對納米機械似乎也有乾擾。但漸漸地,隨著他精神的高度集中,一種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共鳴感”開始浮現。不是聲音,也不是圖像,而是一種方向性的牽引,仿佛指南針指向磁極。
“這邊…”卡爾抬起手指向廢墟深處一個巨大的、半埋入地下的坍塌入口,“我感覺到了…一種微弱的吸引。在那個方向。”
“帶路。科爾,跟上,注意環境掃描和記錄。”塔洛斯毫不猶豫地下令。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廢墟。內部更是破敗不堪,巨大的承重柱斷裂,天花板塌陷,到處是燒焦的痕跡和爆炸留下的殘骸。他們不得不時常攀爬或清理障礙物才能前進。
卡爾的“感應”時強時弱,仿佛受到乾擾。但他始終能把握住那個大致的方向,引導著小隊向廢墟核心區域深入。
“溫度在升高…前方有地熱泄漏,小心。”艾麗莎提醒道。
他們穿過一條被熔化的管道堵塞了一半的走廊,眼前出現了一個相對寬闊的大廳。這裡似乎是遭受打擊最嚴重的地方,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爆炸坑,邊緣的金屬都被高溫熔化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臭氧和某種化學試劑泄漏的刺鼻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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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的左臂猛地傳來一陣強烈的悸動!
“就在這裡附近!感應非常強烈!”他低聲道。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轟隆!
他們側後方的一處本就搖搖欲墜的穹頂突然發生二次坍塌!巨大的金屬構件和岩石轟然落下,瞬間堵塞了他們來的通道!
“後退!”塔洛斯拉起艾麗莎急速後退,卡爾也及時閃開。
煙塵彌漫。
“該死!退路被堵死了!”塔洛斯檢查著被徹底封死的通道。
“不是自然坍塌!”艾麗莎快速分析著落石結構,“有定向爆破的痕跡!我們被伏擊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從大廳周圍那些幽深的、未被完全摧毀的通風管道和破損的牆體內,猛地鑽出了數個黑影!
這些黑影穿著能夠隔絕輻射和環境危害的密閉防護服,但樣式古老且帶有明顯的霍恩家族標記。他們手中的武器卻並非凡品——經過改造的高斯步槍,能量波動異常,顯然是利用了霍恩家族的禁忌技術。
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如同幽靈般出現,並立刻開火!數道詭異的、帶著綠色電弧的能量束無聲地射向三人!
“敵襲!找掩護!”塔洛斯大吼一聲,等離子槍瞬間開火,將一名敵人連同其藏身的通風管一起熔穿。
卡爾和艾麗莎迅速躲到爆炸坑邊緣的掩體後。敵人的能量束擊中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個個滋滋作響、冒著綠煙的腐蝕坑洞。
“是霍恩家族的殘餘分子!他們沒完全撤離!”艾麗莎一邊用臂載爆彈槍還擊,一邊喊道。
卡爾舉起熱熔槍,瞄準一個正在試圖迂回的敵人。但對方動作異常靈活,而且似乎對廢墟結構極其熟悉,總是能借助殘骸躲避。
他的納米機械再次傳來強烈的感應,但這一次,不再是針對數據核心,而是指向那些敵人!他能模糊地“感覺”到他們的位置,甚至能預判到他們下一步的移動方向!
“左邊管道!兩個!”卡爾突然喊道。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兩名敵人果然從左側一根粗大的破裂管道中探出身!
塔洛斯的等離子槍和艾麗莎的爆彈槍立刻覆蓋過去,將他們逼退回去。
“右邊殘牆後!一個在裝填!”卡爾再次感知到。
艾麗莎立刻投出一枚手雷,精準地落在殘牆後方,爆炸聲和一聲短促的慘叫同時響起。
“霍恩,你的感應…”塔洛斯一邊射擊,一邊驚訝地看向卡爾。
“他們…他們身上的技術,或者他們注射的東西…和我體內的納米機械有某種聯係!”卡爾解釋道,同時不斷感知著敵人的動向,“我能…模糊地定位他們!”
這種突如其來的能力瞬間改變了戰局。原本借助地形隱匿的敵人,在卡爾那近乎預知的感知下,變得無所遁形。他們每一次移動,每一次試圖攻擊,都被卡爾提前點破,然後迎來塔洛斯和艾麗莎精準而致命的火力打擊。
戰鬥變成了一場不對等的獵殺。獵人是極限戰士,而獵物,則是那些自以為藏在暗處的霍恩家族殘餘。
卡爾不斷報點,熱熔槍和爆彈槍交替開火。他甚至能感覺到,隨著戰鬥的進行,體內的納米機械似乎變得更加“興奮”和“活躍”,與敵人身上那種同源技術的對抗感越來越強,提供的感知也越發清晰。
一名敵人試圖從高處偷襲艾麗莎,剛抬起武器,卡爾的爆彈就已經精準地擊中了他的麵罩,將其整個腦袋炸碎。
最後一名敵人見勢不妙,試圖扔出一枚冒著綠煙的能量手雷同歸於儘,但卡爾早已感知到他的絕望和動作鏈鋸劍脫手飛出,旋轉著斬斷了他投擲的手臂,手雷掉落在地,被塔洛斯一槍精準點爆,消除了威脅。
戰鬥很快結束。六名霍恩家族的伏擊者全部變成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