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重重地點了點頭，再次架起“鷹眼”，將最後一枚微型導彈推入發射器。他閉上眼睛，不再去抵抗那腦中的低語和身體的劇痛，而是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決心，都集中向左臂，集中向那沉寂而危險的納米機械！
“來吧…”他低聲嘶吼，仿佛在呼喚深淵中的力量。
撕裂般的劇痛再次傳來，比前兩次更加猛烈！暗金色的能量流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從他左臂湧出，瘋狂注入“鷹眼”和那枚導彈！槍身和導彈表麵瞬間覆蓋上了一層不祥的暗金色紋路，發出低沉而危險的嗡鳴！
卡爾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都在被這股力量灼燒、撕裂！灰騎士的印記發出刺骨的冰冷試圖壓製，卻如同螳臂當車！
他猛地睜開眼，瞄準鏡中，那巨大的邪眼仿佛近在咫尺！
“為了帝皇！為了艾麗莎！為了所有死去的兄弟！”
他扣動了扳機！
咻——！
拖著凝實暗金色尾焰的導彈，如同撕裂黑暗的複仇之矢，悍然衝入下方狂暴的能量風暴之中！它所過之處，混亂的邪能仿佛都被那暗金能量強行排開、湮滅！
在戈爾登高爆榴彈清出的一片短暫空隙中，導彈精準地、狠狠地——撞入了那顆巨大邪眼的核心！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下一刻——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合著暗金色與慘綠色的毀滅光柱從邪眼內部爆發出來！瞬間吞噬了祭壇、吞噬了周圍的一切！恐怖的能量衝擊波如同海嘯般向四周擴散！
整個地下聖所，在這驚天動地的爆炸中，開始了徹底的、毀滅性的崩塌！
“走！！！”戈爾登拉著幾乎虛脫的卡爾，和從後方衝來的萊克斯、索爾一起，向著最近的出口亡命狂奔！
身後，是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毀滅的狂潮在身後窮追不舍。整個褻瀆聖所在那驚天動地的爆炸中徹底分崩離析，巨大的穹頂和支撐結構如同被巨人踩碎的蛋殼般層層坍塌，將無數的懷言者、惡魔引擎以及那邪惡儀式的殘骸徹底埋葬。灼熱的能量風暴和衝擊波席卷每一條通道。
第七連第二小隊或許現在隻能稱之為殘隊）的四人，在戈爾登的帶領下，沿著預定的撤退路線亡命狂奔。萊克斯用他龐大的身軀和雙機械臂為隊友抵擋著不斷墜落的碎石和熾熱的能量餘波，盔甲被砸得叮當作響，刮擦出無數火花。索爾醫療兵攙扶著幾乎失去意識、左臂軟軟垂下、嘴角溢血的卡爾。戈爾登則不斷用榴彈發射器轟開前方被堵塞的通道。
他們能聽到身後傳來的、懷言者絕望的慘叫和地獄獸不甘的咆哮，儘數被埋葬的轟鳴所淹沒。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後的崩塌聲漸漸平息，隻剩下彌漫的煙塵和依舊不穩定的能量亂流，他們才敢停下來喘息。回頭望去，來時的路早已被萬噸巨石徹底封死。
“我們…成功了？”索爾難以置信地喘息著，看著身後那一片死寂的廢墟。
“儀式核心被摧毀了…至少這個據點完了。”戈爾登靠在一塊扭曲的金屬板上，疲憊地摘下頭盔，臉上布滿汗水和汙跡，“但代價…”
他的目光掃過昏迷的卡爾和人人帶傷的隊友。
就在這時，公共頻道中傳來了清晰的聲音：“…第二小隊！這裡是第七連指揮部！聽到請回答！你們的位置發生了大規模能量爆發和結構坍塌！報告情況！”
是援軍！外圍的第七連主力顯然監測到了內部的巨變。
戈爾登立刻回複：“指揮部！這裡是戈爾登士官！任務…完成！邪眼祭壇已被摧毀！重複，任務完成！但我們有嚴重傷亡，霍恩兄弟重傷，急需醫療支援！我們的位置在…”
很快，一隊穿著厚重防護服、帶著挖掘和救援設備的第七連戰士找到了他們。看到四人的慘狀和身後那徹底毀滅的聖所，即使是見慣了戰場的阿斯塔特們也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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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被立刻放上擔架，進行緊急維生處理。戈爾登、萊克斯和索爾也在簡單的包紮後，跟隨救援隊撤離了這片死亡之地。
當他們終於回到地表，看到“馬庫拉格之耀號”派出的雷鷹炮艇降落在焦土上時，所有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
返回戰艦的過程仿佛一場模糊的夢。卡爾在醫療艙內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沃拉克大醫師和他的團隊對他的左臂進行了最詳細的檢查，結果令人憂心——納米機械集群因過度超載而出現了大麵積結構性損傷，內部能量回路燒毀嚴重，那股暗金色能量的殘留極具侵蝕性，且與灰騎士的壓製印記形成了某種危險的平衡。結論是：必須進行長期觀察和保守治療，絕對禁止再次強行激活，否則可能導致不可逆的惡性變異甚至徹底崩潰。
除了左臂，他的內臟也因多次衝擊和能量反噬而受損不輕，需要時間調養。
戈爾登、萊克斯和索爾也接受了全麵的身體檢查和心理評估。第五小隊第二小隊近乎全軍覆沒的慘烈經曆，給幸存者都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陣亡者的名字被刻上英烈碑，他們的基因種子被小心回收如果可能）。活下來的人，則需要在榮譽和傷痛的伴隨下，繼續前行。
戰艦並未立刻離開塔拉薩爾星區，懷言者和午夜領主造成的破壞需要時間清理，但最大的威脅已經拔除。第八連和第七連都進入了休整和補充階段。
時間在醫療艙的單調嗡鳴和康複訓練的痛苦汗水中流逝。一個月…兩個月…
卡爾的身體在緩慢恢複，左臂依舊無法用力，但日常活動已無大礙。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軍械庫，默默保養著“鷹眼”，或者進行一些恢複性射擊訓練，儘量避免使用左臂。那場爆炸最後時刻的記憶有些模糊，他隻記得無儘的痛苦和毀滅的光輝，以及…一種深切的、對自身力量的恐懼。
戈爾登正式接手了第七連第二小隊的指揮權，開始整合補充來的新兵，他的性格變得更加沉默和內斂。萊克斯徹底變成了“鐵臂”，兩條機械臂運用得越發熟練，但那份暴躁下隱藏的悲傷卻難以化開。索爾醫療兵則更加專注於戰地醫療技術。
直到大約三個月後的一天…
卡爾正在訓練室進行反應訓練，艙門滑開，一個洪亮卻帶著一絲虛張聲勢的熟悉嗓音響徹整個房間：
“嘿！看看這是誰！我們的大英雄卡爾兄弟！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擺弄這些玩具？你的拳頭呢？”
卡爾猛地轉身，隻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堵在門口，穿著嶄新的動力盔甲，胸口那代表極限戰士的“u”形標誌擦得鋥亮。來者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帶著猙獰傷疤、卻洋溢著熟悉笑容的臉——正是德克蘭·卡托尼亞！
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矍鑠，眼神中的狂野和活力似乎絲毫未減。
“德克蘭？！”卡爾又驚又喜，放下訓練器械，“你…你痊愈了？”
“哈哈！那是當然！老子可是德克蘭·卡托尼亞！區區一點小傷就想放倒我？”德克蘭大笑著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卡爾的肩膀避開了左臂），力道依舊沒輕沒重，“沃拉克那老家夥手藝不錯，給我肚子裡塞了不少新零件，現在感覺比受傷前還帶勁！”
他活動了一下身軀，發出劈啪的聲響：“聽說我昏迷的時候錯過了不少好戲？塔洛斯那老家夥換了條胳膊？你們還乾爆了一個懷言者的老巢？可以啊兄弟們！可惜老子沒趕上…”
他的話語突然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訓練室，似乎在尋找什麼：“對了，艾麗莎那丫頭呢？又泡在技術神甫那邊搗鼓她的寶貝數據板了？快叫她出來！老子回來了，得讓她給我這新身體做個全麵檢查，看看有沒有裝歪的地方…”
德克蘭的聲音依舊洪亮，但那笑容下，似乎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連他自己可能都未意識到的不安。因為他注意到，在提到艾麗莎名字的瞬間，卡爾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戈爾登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門口，沉默地看著他，眼神沉重。連旁邊幾個正在訓練的新兵都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低下了頭。
訓練室內的氣氛，瞬間從重逢的喜悅跌入了冰點。
德克蘭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他那粗線條的神經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看了看卡爾蒼白的臉，又看了看戈爾登沉重的目光，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害怕的顫抖：
“…喂…你們…怎麼了？艾麗莎她…人呢？”
戈爾登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將一隻沉重的大手放在德克蘭的肩膀上，聲音低沉而沙啞：
“德克蘭…兄弟…艾麗莎她…在塞拉姆四號的任務中…犧牲了。”
“……”
德克蘭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他那總是充滿狂野笑意的眼睛瞪得巨大，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無法理解這幾個簡單的詞彙組合在一起的含義。
“犧…牲？”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仿佛第一次聽到它一樣。然後，他猛地搖頭，像是要甩掉一個荒謬的玩笑，“不…不可能！你們他媽的在騙我！那個冷靜得要命的丫頭！她怎麼會…什麼時候？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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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我們遭遇了午夜領主的埋伏…”戈爾登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自責，“她…被一種特殊的武器擊中…我們沒能救下她…”
戈爾登簡要描述了那場慘烈的伏擊，省略了卡爾最後爆發的一些細節，但足以讓德克蘭明白當時的情況有多麼絕望。
德克蘭如同被雷擊中般僵立在原地，巨大的身軀微微搖晃。他那張總是寫滿豪邁和衝動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茫然、難以置信，然後是巨大的、如同火山爆發前兆般的悲痛和憤怒。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金屬訓練樁上！轟的一聲巨響！嶄新的動力拳套和機械臂的巨大力量直接將那實心金屬樁砸得凹陷下去！
“午夜領主！！！！”他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聲音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和痛苦，“那群隻會躲在陰影裡的雜碎！！老子要撕碎了他們！！一個一個地！！！”
他劇烈地喘息著，眼眶通紅，卻沒有眼淚——阿斯塔特的改造幾乎剝奪了哭泣的能力，但那巨大的悲傷卻如同實質般壓在他的身上。
卡爾看著德克蘭痛苦的樣子，艾麗莎倒下的畫麵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左臂的舊傷也仿佛再次灼痛起來。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任何語言在失去戰友的痛楚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戈爾登緊緊抓著德克蘭的肩膀：“她的仇，我們一定會報。但不是現在，不是被憤怒衝昏頭腦的時候。艾麗莎不會希望我們那樣。”
德克蘭猛地甩開戈爾登的手，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過了好一會兒，那狂暴的怒氣才慢慢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恨意所取代。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戈爾登和卡爾，最終定格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在凝視著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用一種異常平靜，卻讓聽到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今天起，我加入第二小隊。”
“那些午夜雜碎…還有所有混沌渣滓…”
“有一個，算一個。”
“老子見一個，殺一個。”
“直到…殺光為止。”
他的話語中沒有豪言壯語，隻有最純粹、最冰冷的殺戮誓言。
第七連第二小隊，迎來了一位傷愈歸來的強大戰士，也背負上了一份更加沉重的血仇。
未來的道路，注定將更加血腥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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