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建立的防禦據點內，氣氛壓抑而緊張。蟲群雖然暫時退潮，但遠處那令人不安的嘶吼與甲殼摩擦聲從未停歇，提醒著所有人危機並未遠離。據點的核心區域，第二小隊的成員圍成一圈，中間是那個被牢牢束縛在重型擔架上的身影——午夜領主狙擊手冠軍！
他的動力盔甲關節被物理鎖死，手腳戴著高強度的磁性鐐銬，即使如此，戈爾登和德克蘭依舊不敢有絲毫大意，武器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索爾醫療兵剛剛給他注射了強效解毒劑和止血凝膠，暫時穩定住了他那瀕臨崩潰的身體狀況。此刻，他正用儀器仔細掃描著傑裡森的身體內部情況。
“帝皇在上…”索爾的眉頭越皺越緊，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他的身體…幾乎完全被掏空了。嚴重營養不良，器官萎縮，肌肉組織大量流失，全靠動力盔甲的生命維持係統和某種…極其頑強的意誌力在支撐。他體內的舊傷多得數不清，至少有三處足以致命的傷勢隻是被粗糙地處理過。還有那種神經毒素…雖然解毒劑起效了，但對他的神經係統已經造成了永久性損傷。”
德克蘭湊近了些，看著他那透過破損麵甲露出的、瘦削到顴骨高聳、幾乎皮包骨的下半張臉，忍不住咂舌：“這家夥…瘦得跟從墳墓裡刨出來的乾屍一樣！他媽的好像半年沒吃過東西似的！”
卡爾也感到一陣強烈的疑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觸動。他回想起之前午夜領主搶奪卡迪亞罐頭和醫療包的行為，忍不住低聲對戈爾登說：“士官…難道午夜領主…都沒有後勤補給嗎？他們就這樣…在銀河裡流浪？”
就在這時，午夜領主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如同破風箱般的呻吟。他那深陷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露出的是一雙極其深邃、仿佛蘊藏著無儘疲憊、痛苦和警惕的冰藍色眼眸。他的目光極其緩慢地掃過圍著他的極限戰士們，最終定格在戈爾登身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有野獸般的審視。
“水…”他發出極其沙啞的聲音，幾乎難以分辨。
戈爾登對索爾點了點頭。索爾小心翼翼地用吸管給他喂了一些淨水。
喝下水後，他似乎恢複了一絲力氣，但他的目光依舊冰冷而警惕。“…極限戰士…沒想到…最後落在你們手裡…”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嘲諷。
“你救了我們的人。”戈爾登開門見山，聲音沉穩，“為什麼？你又是誰？為什麼搶奪我們的物資，攻擊我們，卻又攻擊懷言者和蟲族？”
午夜領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積蓄力氣，又像是在權衡。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特彆是在卡爾那無力的左臂和德克蘭那憤怒的臉上停留了一下。
“…罐頭…”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了要求，“…給我…吃的。”
戈爾登猶豫了一下，對盧娜示意。盧娜從補給箱裡拿出幾盒標準軍糧罐頭。
看到罐頭，他那冰藍色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光芒，甚至帶上了一絲…貪婪？他掙紮著想抬手，但鐐銬限製了他。
索爾幫他打開罐頭，遞到他嘴邊。
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極限戰士都感到一陣忌憚。
他仿佛變成了饑餓的野獸，完全失去了冷靜和儀態，瘋狂地、幾乎是囫圇吞棗般地吞咽著罐頭裡的糊狀物！他吃得極其急促，甚至被嗆到咳嗽，也毫不停歇！一個罐頭很快見底，他又急切地看向下一個。
戈爾登示意盧娜繼續給他。
第二個…第三個…
他一口氣連續吃掉了七個標準軍糧罐頭！這才仿佛稍微緩解了那可怕的饑餓感，速度慢了下來，但依舊在仔細地舔舐著罐頭盒內壁，不放過任何一點殘渣。
所有旁觀的極限戰士都沉默了。他們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樣處境，能讓一名阿斯塔特、一名曾經的冠軍級戰士，淪落到如此地步。
吃飽之後，午夜領主似乎恢複了不少精神和力氣。他靠在擔架上，長長地、滿足地歎了口氣，仿佛這是許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飽腹感。然後，他才再次看向戈爾登，眼神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點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刻骨銘心的疲憊。
“…後勤？”他仿佛聽到了卡爾之前的低語，嘴角扯出一個苦澀至極的弧度，“…自從原體被那該死的刺客刺殺之後…夜蝠軍團就他媽的完了！徹底散了！”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和痛苦。
“有的…像你們遇到的那些雜碎…投靠了混沌，和懷言者那些瘋子攪在一起，以折磨和殺戮為樂…有的，像我…還有幾個剩下的兄弟…我們不想跪拜那些該死的黑暗邪神…但我們…也回不去了。”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我們搶了一艘破船，在奧特拉瑪的邊緣…像老鼠一樣苟延殘喘。吃的？喝的？彈藥？裝備？全靠搶！不去搶懷言者的補給隊，不去搶那些邊緣世界的倉庫…難道等著餓死、渴死、或者被蟲族吃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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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揭露了一個殘酷而真實的底層混沌星際戰士的生存現狀——並非所有叛徒都沐浴在混沌諸神的“恩澤”中，更多的是在絕望的銀河裡掙紮求存。
“攻擊你們？”午夜領主的目光掃過克裡夫的機械臂和眾人警惕的眼神，冷笑一聲，“自從考斯那場該死的背叛之後…懷言者就特彆喜歡玩這種把戲！穿上你們極限戰士的盔甲，偽裝成你們，靠近了再突然反水！我和我的兄弟…就他媽的吃過這種虧！死得隻剩我一個！”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仇恨：“所以，我看到藍色的盔甲…尤其是在懷言者活動區域附近的…我管你是不是真的！先打了再說！寧可錯殺！”他看了一眼克裡夫，“廢你一條胳膊，算你運氣好。”
“你既不忠於混沌，也不效忠帝皇？”盧娜疑惑的問道。
“至於死在我手裡的懷言者和那些投靠混沌的軍團渣滓…”午夜領主的聲音帶著一絲狠厲，“…一點也不比死在你們手裡的少。老子殺他們，隻是為了搶東西，順便…報仇。”
他突然艱難地動了動脖子，示意自己盔甲腰帶旁掛著的一個東西——那正是一支斷裂的、依舊閃爍著微弱電光的閃電爪！
“那兩個…和懷言者狼狽為奸、用閃電爪的和用音波槍的雜碎…”傑裡森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半個月前，在一個廢棄空間站裡，為了搶最後一點補給，被我乾掉了。這個…是戰利品。”
他這話如同驚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響！
德克蘭猛地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戈爾登的瞳孔也微微收縮。卡爾愣在原地，心情複雜到了極點。盧娜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克裡夫和索爾也麵露震驚。
他們苦苦追尋、恨之入骨的仇人，竟然…竟然以這種方式，死在了另一個“敵人”的手裡？這種報仇的方式，讓他們感到一種極其荒謬和空落落的感覺。
“…謝謝你…救了我和其他人。”盧娜·艾莎第一個回過神來，她看著午夜領主，輕聲說道，語氣複雜。儘管對方動機不純，但救命之恩是事實。
午夜領主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冷哼一聲，彆過頭去，沒有回應。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聲再次響起！盧娜的數據板發出急促的警告！
“蟲群！更大規模的蟲群正在靠近！預計十分鐘後接觸！規模是之前的三倍以上！有更多大型單位信號！”
所有人的臉色瞬間大變！剛剛經曆苦戰的他們，彈藥消耗巨大，傷員眾多，根本不可能抵擋住下一波攻擊！
“指揮部消息！軌道轟炸因能量風暴延遲！支援空投倉最快也要兩小時後才能到達！”盧娜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
據點內彌漫起絕望的氣氛。
就在這時，一直被束縛著的午夜領主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把老子的盔甲鎖具打開…還有武器。”
眾人一愣，看向他。
“你想乾什麼？”戈爾登警惕地問。
“廢話！”午夜領主罵道，掙紮著試圖坐起來，“那幫沒腦子的蟲子可不管你是極限戰士還是午夜領主，它們隻想吃了所有人！”
他的目光掃過窗外那越來越近的蟲潮，冰藍色的眼眸中燃燒起一種野獸般的求生欲望和…或許是最後一絲戰士的驕傲。
“把武器還我…多一個人，多一把槍…多撐一會兒…，但是…那些蟲子被打退之後，就…告辭了”。
戈爾登死死盯著午夜領主的眼睛，似乎在判斷他的話有幾分可信。時間緊迫，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最終，戈爾登猛地一咬牙，對德克蘭和卡爾下令：“解開他的鎖具！把他的武器還給他！”
“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