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光陰在高度戒備與緊張訓練中平穩流逝。對於“馬庫拉格之耀號”而言,這是一段寶貴且必要的恢複期。新兵們逐漸褪去青澀,在老兵的帶領下愈發有模有樣。戰艦的損傷基本修複,內部防禦係統尤其是靈能監測方麵得到了極大加強。
對於卡爾·霍恩而言,這三個月則是漫長的觀察與等待。他嚴格遵守著沃拉克大醫師和智庫館長的每一個指令,進行著枯燥的精神訓練和體能恢複。那場與奸奇化身的遭遇戰仿佛一場遙遠的噩夢,但他的左臂那徹底的死寂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現實的殘酷。
好消息是,經過反複的、最嚴格的檢測,包括三名灰騎士的獨立評估,卡爾沒有表現出任何新的亞空間汙染或精神失控跡象。那詭異的納米機械集群仿佛真的“死亡”了,不再有任何活性反應。
最終,在戰團長卡爾加已基本康複,但依舊需要定期檢查)的首肯下,沃拉克大醫師為卡爾摘除了那個靈能抑製器。
當冰冷的金屬環從脖頸上取下的瞬間,卡爾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感,仿佛一直堵著耳朵的棉花被拿掉了,世界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和鮮活。雖然左臂依舊無力,但他終於感覺自己重新“完整”地回到了現實世界。
“恭喜你,霍恩兄弟。”沃拉克的聲音依舊平淡,“根據戰團長命令,你被允許歸隊,參與戰艦內部執勤及新兵訓練工作。但外出作戰許可仍需暫緩,直至你的左臂狀況有明確結論。”
“明白。感謝您,大醫師。”卡爾鄭重行禮。能夠歸隊,已是現階段最好的消息。
他回到了第七連第二小隊的駐地。戈爾登、德克蘭、萊克斯等人給了他熱烈的歡迎——儘管方式各異。戈爾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萊克斯用機械臂和他碰了碰拳,而德克蘭則直接給了他一個熊抱,差點把他勒斷氣。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沒事!”德克蘭大笑著,但卡爾能看出他眼中的關切。
歸隊後的生活忙碌而充實。卡爾很快投入到新兵訓練工作中,他的實戰經驗和對自身力量失控的深刻教訓,讓他成為一名嚴格而富有洞察力的教官。他與小隊成員們的默契也很快恢複。
然而,那三道銀色的陰影,並未隨著他的“正常”而離去。
灰騎士三人小隊依舊駐紮在戰艦上,如同沉默的守望者。他們不再像最初那樣時刻緊盯著卡爾,但總會“偶然”地出現在他附近的角落、走廊儘頭或者訓練場的陰影裡。那冰冷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針,時不時刺向他,提醒著他那並未真正遠去的潛在威脅。
這種無處不在的、仿佛看待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般的監視,逐漸激怒了某些人。
首當其衝的就是德克蘭。這個脾氣火爆的壯漢本就對灰騎士那套神秘兮兮、高高在上的做派看不順眼,尤其他們還是盯著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
一次在軍械庫外的走廊,卡爾和德克蘭剛結束訓練,又看到那三名灰騎士如同幽靈般站在遠處陰影中,目光掃過卡爾。
德克蘭的怒火終於壓不住了。
“他媽的!看什麼看!”德克蘭猛地停下腳步,對著灰騎士的方向怒吼道,“沒完沒了了是吧?老子兄弟已經沒事了!你們這些鐵罐頭還要盯到什麼時候?!滾回你們的泰拉去!”
灰騎士們毫無反應,仿佛沒聽到一般,隻有目光依舊冰冷。
這種無視更加激怒了德克蘭,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幾乎要衝到對方麵前:“聽不懂人話嗎?是不是要老子用拳頭教教你們什麼叫禮貌?!”
這時,為首的那名灰騎士隊長,麵甲下的目光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他抬起一隻手,阻止了身後兩名似乎有所動作的同伴。然後,他看向德克蘭,一個冰冷的聲音直接傳入德克蘭和卡爾的腦海:
“你的挑戰,被接受。”
德克蘭一愣,沒想到對方真的回應了,而且還是這種直接心靈傳音的方式。但他毫不退縮,獰笑道:“好啊!單挑!就你!看老子不把你那身銀皮扒下來!”
灰騎士隊長微微頷首,對其中一名隊員示意了一下。那名被點名的灰騎士沉默地向前一步。
“德克蘭!彆衝動!”卡爾急忙想拉住他。
“沒事!兄弟!看老子給你出氣!”德克蘭甩開卡爾,脫掉了上身礙事的訓練服,露出布滿傷疤和虯結肌肉的上身,擺出了格鬥架勢。
那名灰騎士也做出了一個簡單的起手式,動作流暢而高效,沒有任何多餘花哨。
戰鬥如果那能稱之為戰鬥的話)幾乎在瞬間開始,又在瞬間結束。
德克蘭咆哮著撲上去,一記勢大力沉的重拳直轟對方麵門!但灰騎士隻是以一個微小到極致、卻妙到毫巔的側身便輕鬆避開,同時手指如同閃電般在德克蘭的手臂關節處一點!
德克蘭隻覺得整條手臂一麻,力量瞬間消散!他還來不及驚訝,對方另一隻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胸口,一股巧勁爆發,將他那龐大的身軀推得踉蹌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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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蘭暴怒,再次前衝,試圖用擒抱壓製。但灰騎士的步伐如同鬼魅,總是能提前預判他的動作,每一次格擋和閃避都恰到好處,每一次反擊都精準地打在德克蘭發力最難受、防禦最薄弱的地方!
不到一分鐘,德克蘭已經挨了不下十下,雖然灰騎士顯然留了力,沒下重手,但也打得他鼻青臉腫,渾身酸痛,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摸到!
最後,灰騎士似乎厭倦了這場不對等的較量,在德克蘭又一次猛撲時,一個迅捷的掃腿絆倒了他,同時手刀精準地停在了他的咽喉前。
德克蘭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眼前那冰冷的麵甲和停在自己喉嚨前的手刀,終於明白了雙方那巨大的、無法逾越的實力差距。對方甚至沒動用靈能和動力盔甲!
灰騎士收回手,沉默地退回隊長身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灰騎士隊長那冰冷的目光再次掃過卡爾,然後,他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小型的醫療包,扔到了德克蘭身邊。接著,三人轉身,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卡爾趕緊上前扶起德克蘭:“你沒事吧?”
德克蘭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摸了摸腫起來的嘴角和眼眶,罵罵咧咧:“可惡…這幫家夥…手真黑…”他撿起那個醫療包,嘟囔著:“還給個醫療包…瞧不起誰呢。”
他看了看卡爾,難得地露出一絲尷尬:“咳…那啥…今天這事…彆跟戈爾登他們說…太丟人了…”
卡爾看著他鼻青臉腫卻強撐麵子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感動,點了點頭。
這件事後,灰騎士依舊會出現,但似乎收斂了一些,不再那麼頻繁地直視卡爾。而德克蘭,雖然嘴上還是不服,但再也沒去主動挑釁過。
日子繼續流逝。卡爾注意到,盧娜·艾莎技術軍士的一言一行,越來越像逝去的艾麗莎·科爾。不是刻意的模仿,而是一種氣質上的趨同——同樣的冷靜專注,同樣的高效精準,同樣在關鍵時刻的沉著果斷。甚至她思考時無意識敲擊數據板的習慣性動作,都幾乎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艾麗莎的某種精神通過盧娜得到了延續。但卡爾心裡清楚,盧娜是盧娜,艾麗莎是艾麗莎。他始終忘不了那個瘦高個子、黑皮膚、眼神中總是帶著一絲超越年齡的智慧與堅韌的女孩,忘不了她未能實現的夢想,也忘不了原體那份無法送達的勳章。
有一次,盧娜看到德克蘭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淤青他聲稱是訓練撞的),好奇地問道:“卡托尼亞兄弟,你…認識之前的科爾技術軍士嗎?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德克蘭愣了一下,摸了摸臉上的淤青,難得地收起了大大咧咧的表情,眼神變得有些複雜和懷念。
“艾麗莎那丫頭啊…”他咂了咂嘴,聲音低沉了些,“…是個倔得要死、又聰明得嚇人的家夥。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心裡卻比誰都硬氣…媽的,要不是…”
他頓了頓,似乎不想再多說,擺了擺手:“…反正,是個好兄弟。你小子…好好乾,彆給她丟人就行。”
盧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但眼神中多了一份堅定的光芒。
卡爾在一旁聽著,心中感慨萬千。逝者已矣,生者前行。帝國的戰車依舊需要每一個齒輪的運轉。
而他自己的未來,那條沉寂的左臂,以及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銀色目光,依舊充滿了未知。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焦慮。他有了需要守護的戰友,有了需要傳承的意誌。
無論未來如何,他都將以一名極限戰士的身份,戰鬥到底。
灰騎士的監視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雖不再如最初那般咄咄逼人,但那偶爾掃來的冰冷目光,依舊讓許多極限戰士感到不適和憋屈。德克蘭被“教訓”的事情,儘管他和卡爾試圖保密,但戰艦上幾乎沒有真正的秘密。鼻青臉腫的德克蘭和那個被扔下的醫療包,很快就在第七連內部小範圍流傳開來,並被添油加醋地演繹成了“灰騎士三人無故圍毆德克蘭”的版本。
這種說法極大地刺激了極限戰士們的榮譽感,尤其是那些血氣方剛的新兵,以及…某些極其看重戰友尊嚴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