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拉格之耀號”的禁閉區內,一片死寂。戈爾登、萊克斯、克裡夫、索爾和卡爾五人分彆被關在相鄰的單間裡,厚重的合金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沒有燈光,沒有聲音,隻有冰冷的牆壁和自身沉重的呼吸。這是對他們私自行動、罔顧命令的懲罰,也是戰團長怒火的直接體現。他們沉默地接受著,心中卻因為德克蘭的奇跡生還而稍感慰藉,儘管代價是自身的禁閉和未知的前景。
與此同時,在醫療區的重症監護室外,卻是另一番景象。盧娜·艾莎沒有回到她的技術崗位,也沒有去休息。她就那樣靜靜地、一動不動地站在觀察窗前,透過厚厚的玻璃,看著裡麵那個躺在醫療床上、渾身插滿管線、被各種精密儀器包圍的龐大身影。
德克蘭·卡托尼亞。他幾乎被完全拆開又重新組裝了一遍。沃拉克大醫師和他的團隊進行了長達數十個小時的緊急手術,才勉強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他的肋骨斷了七根,內臟多處破裂出血,脊椎骨裂,肌肉大麵積撕裂,還有嚴重的腦震蕩和神經損傷…沃拉克的報告冰冷而詳細,每一項都觸目驚心。
盧娜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聽完那份報告的。她隻知道,當她看著那個平時吵吵嚷嚷、精力無限、甚至有些煩人的壯漢,此刻如同破碎的玩偶般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的情緒刺痛了她的心臟。
她大概從戈爾登士官之前交給她的行動日誌碎片和零星的通訊中,拚湊出了德克蘭的遭遇——被懷言者俘虜,被扔進角鬥場,像野獸一樣與吞世者輪番搏殺…最後,甚至被惡意地套上沉重的動力甲,卻沒有動力背包,如同戴著枷鎖被敵人肆意毆打羞辱…
這個冷靜到幾乎漠然的女孩,那雙總是沉浸在數據流中的電子眼,第一次不受控製地泛起了紅暈,一層模糊的水汽氤氳了視線。她緊緊咬住下唇,強迫自己不讓那陌生的液體滑落。她不明白這種情緒是什麼,隻覺得胸口悶得發慌,仿佛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裡。
莉娜安靜地站在她身邊,小手輕輕拉著盧娜的衣角,同樣眼圈通紅,小臉上滿是擔憂和害怕。她也聽說了德克蘭大人的悲慘經曆,那個雖然凶巴巴卻會保護她、給她帶來好吃的大家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讓她難過極了。
…
機庫另一區域,氣氛則有些微妙。傑裡森·福爾正對著第八連的連隊冠軍梅德裡安攤手,一臉無奈。
“我說兄弟,你這眼神能不能彆跟防賊似的?”傑裡森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套從懷言者那裡順來的、破破爛爛的紫紅色盔甲,“這玩意兒是我從那些瘋子身上扒下來的戰利品!穿著混進去方便點!我可不是他們的人!我是午夜領主!正宗的諾斯特拉莫午夜遊魂!跟那些念經念傻了的懷言者不是一路貨色!”
“午夜領主難道就是什麼好貨色嗎?”
冠軍抱著雙臂,精工動力盔甲熠熠生輝,眼神依舊充滿懷疑和審視,手中的動力斧微微嗡鳴,顯然並不完全相信這套說辭。畢竟,一個午夜領主出現在哪裡,本身就意味著麻煩。
不遠處,另外幾名跟著傑裡森的午夜領主,則在幾名極限戰士技術軍士的協助下,開始修理他們那艘幾乎快散架的小破船。過程充滿了不信任和詭異的合作——午夜領主指出哪裡壞了,極限戰士軍士提供工具和零件,但絕不讓他們親手接觸核心係統。雙方交流基本靠手勢和簡單的機械術語,氣氛尷尬又緊張。
就在這時,戰團長卡爾加的身影出現在了機庫入口。他沒有穿戴頭盔,臉色依舊嚴肅,但之前的雷霆之怒似乎收斂了一些。他先是看了一眼正在修理的飛船和那群舉止怪異組合,眉頭微皺,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
傑裡森·福爾…這個名字和這張臉他有印象。此人應該在布拉卡星vii被俘之後被暗黑天使帶走了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救了德克蘭?暗黑天使怎麼會讓他跑掉?這背後是否又有那些神神秘秘的“內部事務”?
一係列疑問在卡爾加腦中閃過,但他暫時壓下了這些念頭。當前最重要的是處理德克蘭和第二小隊的問題。他沒有打擾機庫裡的詭異“和諧”,轉身離開了。
他的目的地,是醫療區。
當卡爾加戰團長那高大威嚴的身影出現在重症監護室外時,盧娜和莉娜立刻察覺,迅速轉身,立正敬禮。
“戰團長!”盧娜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微微泛紅的眼眶卻逃不過卡爾加的眼睛。
莉娜更是緊張得小手都在發抖,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一位阿斯塔特戰團長,奧特拉瑪的實際統治者之一。那強大的氣場讓她幾乎不敢呼吸。
卡爾加微微頷首,目光越過她們,投向觀察窗內那個昏迷的戰士。他沉默地看了很久,醫療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在走廊裡格外清晰。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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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蘭·卡托尼亞兄弟…他的思維或許不像智庫館長那樣縝密,行事有時也欠缺考量。”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他對帝皇、對原體、對奧特拉瑪、對極限戰士戰團的忠誠…毋庸置疑。他擁有著一顆最純粹戰士的心。”
“他所經曆的折磨與屈辱…我已從醫療報告和零碎情報中知曉。”卡爾加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德克蘭所遭受的一切,“麵對強敵,戰至力竭;身陷絕境,寧死不屈。即使被剝奪力量,套上枷鎖,也未曾向敵人低下過頭顱。”
“他沒有丟極限戰士的臉。”卡爾加最後說道,語氣斬釘截鐵,“他是奧特拉瑪的驕傲,是一名真正的阿斯塔特戰士。等他醒來,告訴他,他的原體…和他的戰團長…以他為榮。”
這番話,不僅是對德克蘭的肯定,仿佛也是對窗外守候的盧娜,以及對所有關注此事的人的一種宣告。
盧娜緊緊抿著嘴唇,重重點了點頭,眼中的水汽似乎更濃了一些。莉娜也用力地吸著鼻子,小臉上露出了驕傲和難過的複雜表情。
卡爾加最後看了一眼德克蘭,轉身離開了醫療區。他的步伐沉穩而堅定。
戰團長的話語,如同一種無聲的力量,驅散了些許籠罩在醫療區的陰霾。它承認了德克蘭的價值,也為他所承受的痛苦賦予了意義。
儘管未來依舊充滿挑戰,第二小隊的懲罰尚未結束,傑裡森的存在仍是變數,但在此刻,至少有一種東西是清晰而堅定的——那就是對一名忠誠戰士的認可,以及極限戰士之間那不容割舍的兄弟情誼。盧娜再次將目光投向窗內,眼神變得更加堅定。她會守在這裡,直到他醒來,親耳聽到戰團長的認可。
禁閉室的黑暗與寂靜,仿佛擁有實體般壓迫著感官。時間失去了意義,隻剩下自身心跳和呼吸的單調回響,以及偶爾從隔壁傳來的、極其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那是萊克斯無意識活動機械義肢的聲響。
戈爾登依舊保持著靠牆坐姿,戰團長那句“解除你士官職務”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心頭反複刻畫。這份自責與失落,遠比身體的禁錮更令人難受。他帶領小隊冒了巨大的風險,卻未能親手帶回兄弟,最終還要靠一些來曆不明的午夜領主收拾殘局,這讓他感覺自己這個士官當得無比失敗。
隔壁的萊克斯煩躁地變換了一下重心,合金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他不在乎禁閉,甚至覺得這懲罰還算輕的。他在乎的是結果——德克蘭活著回來了,這就夠了。至於方式?過程?那些都不重要。唯一讓他膈應的就是欠了傑裡森那個叛徒的人情,這感覺比吃了隻蒼蠅還難受。
克裡夫的腳步聲停止了,他似乎也選擇了坐下,黑暗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他的大腦依舊在高效運轉,但不再是複盤行動,而是開始思考未來。戈爾登被免職,第二小隊必然需要新的士官。會是誰?他自己?萊克斯?還是從其他小隊調任?無論哪種情況,小隊都需要時間重新磨合。而德克蘭的重傷,更是讓小隊戰力大打折扣。
索爾的心思則完全在醫療方麵。他根據有限的信息,在腦中不斷模擬著德克蘭可能受到的傷害和需要的治療方案。他甚至開始構思幾種可能加速骨骼和神經愈合的新型藥劑配方,儘管手頭沒有任何工具和數據板。這是一種屬於醫療兵的專業性焦慮。
卡爾沉浸在自身的思緒中。安格爾·泰的警告言猶在耳。萬變之主的“饋贈”絕非好意。那條沉寂的左臂,那詭異的“視野”,都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埋藏在他體內。他不知道自己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這種不確定性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被選中的悸動?
死寂再次籠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個小時,也許更久。走廊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這一次的腳步聲,卻讓所有禁閉室內的人都瞬間繃緊了神經!
那腳步聲沉重、穩定、充滿了非人的力量感,每一步都讓合金地麵產生微不可查卻清晰無比的震動——這是終結者盔甲的腳步聲!而且正在向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