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決心號”的艦橋上，氣氛凝重而專注。巨大的星圖在主屏幕上緩緩旋轉，無數光點代表著已知的星係與航道，然而代表他們當前位置的標記，卻孤零零地處於一片巨大的、標注著“未充分探索”或“數據缺失”的黑暗區域邊緣。
瓦盧斯連長、他的副官以及戈爾登副官三人站在星圖前，眉頭緊鎖。
“剛才光顧著打發走那些太空鯊魚了，”瓦盧斯連長粗壯的手指敲擊著控製台，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竟然忘了問問他們，這片該死的鬼地方到底是哪裡！”
帝國之拳的副官搖了搖頭，聲音沉穩：“即便詢問，他們也未必會如實相告。噬人鯊行事詭秘，他們的活動星域和導航數據從不與外界共享。問了，可能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戈爾登讚同地點了點頭：“是的，連長。能從他們手中平安脫離已是萬幸。當務之急是儘快確定我們的位置，返回預定航線。”
這時，導航員蒼白而疲憊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證實了他們最壞的猜測：“…經過六小時…三角定位與星炬感應比對…我們目前處於…暴風星域與朦朧星域交界處的…未知邊緣地帶…代號‘虛空回響’區域…距離奧特拉瑪星域…比風暴偏移前…更遠了…”
“更遠了？！”瓦盧斯連長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意味著他們不僅沒有因風暴而縮短路程，反而南轅北轍，浪費了更多時間。
“立刻掉轉航向！計算返回奧特拉瑪的最優路徑！全速前進！”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達命令，語氣斬釘截鐵，“通知引擎室和蓋勒立場維護組，提高警惕，確保萬無一失！我們絕不能在這裡再被任何意外耽擱，萬一再被那些鯊魚纏上…”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下一次，他們可能就沒有足夠的“物資”來滿足那群深海掠食者的“交換”需求了，屆時會發生什麼，誰也難以預料。
戈爾登副官離開了氣氛緊張的艦橋，返回了劃分給極限戰士們的休息室。
推開門，裡麵的氣氛相對輕鬆一些，但同樣彌漫著討論的熱度。德克蘭、卡爾、盧娜以及如同雕像般靜坐的德拉克勒斯都在。艾拉絲則蜷縮在角落的一張椅子上，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工具包，已經打起了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剛才噬人鯊帶來的驚嚇已經被疲憊所取代。
“…你們發現沒有？”德克蘭難得地壓低了嗓門，但那股興奮和好奇勁兒依舊壓抑不住，“他們好窮啊！真的！我德克蘭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破的阿斯塔特！”
他比手畫腳地描述著：“他們身上的動力甲，基本上都是老掉牙的型號！我看應該是“鋼鐵”型或者“極限”型甚至更早時期的古董了！好多地方的塗層都掉光了，露著底子，上麵全是坑和劃痕！而且你們注意看沒？好像很多都不是一套的！是各種不同型號、甚至不同戰團的部件硬拚湊出來的！胳膊和腿的型號都對不上！這得是多窮才這樣啊？”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噬人鯊戰士那“慘不忍睹”的裝備，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還有他們的艦隊！”德克蘭繼續道，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那艘打擊巡洋艦，破破爛爛的，感覺下一秒就要散架了！引擎聲音都不對勁！而且那型號，我好像在戰團曆史檔案館的古老記錄裡見過插畫，估計都是大遠征時期的老古董了！他們是從哪個博物館裡開出來的嗎？”
作為來自奧特拉瑪、享受著帝國頂尖後勤支持的極限戰士，德克蘭確實很難想象會有阿斯塔特戰團過著如此…“拮據”的生活。在他認知裡，阿斯塔特就應該像他們一樣，裝備精良，補給充足。
卡爾和盧娜安靜地聽著，臉上也帶著思索。德拉克勒斯那白色的頭盔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對德克蘭的“大驚小怪”有些不以為然，但他並沒有出聲反駁，因為德克蘭描述的…基本是事實。
就在這時，戈爾登走了進來。
“討論得很熱烈啊。”戈爾登的聲音讓大家都看了過來。
“副官！”德克蘭立刻湊上前，“你來的正好！你快說說，那噬人鯊戰團到底什麼來頭？怎麼混得這麼慘？比那些邊遠星域的行星防禦部隊裝備還差勁！他們真是阿斯塔特嗎？”
戈爾登走到房間中央，示意大家坐下。他看了一眼熟睡的艾拉絲，稍微壓低了些聲音。
“他們確實是帝皇的阿斯塔特，這一點毋庸置疑。”戈爾登緩緩開口，神色嚴肅，“至於他們的狀況…這與他們獨特的生存和補給方式有關。你們看到的，正是他們踐行‘灰稅’和‘紅稅’的結果。”
“灰稅？紅稅？”卡爾疑惑地重複道，這兩個詞他從未在聖典或戰團教條中聽說過。
“是的。”戈爾登點了點頭，開始解釋，“這是噬人鯊戰團延續了可能上萬年的傳統，也是他們能夠在那片被稱為‘大黑暗’或‘外虛空’的荒蕪星域生存下來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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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灰稅’，”戈爾登繼續道，“指的是他們對物資和裝備的‘征收’。他們不會像我們一樣，有穩定的母星或星域提供後勤。他們的裝備來源，主要依靠‘搜集’——清掃戰場遺跡、挖掘古代廢墟、甚至是…‘征用’他們遇到的、他們認為‘多餘’或‘管理不善’的帝國物資。”
他看了一眼眾人：“你們看到他們身上那些拚湊的、古老的盔甲，很可能來自某個被遺忘的古代戰場，或者某個被他們‘光顧’過的帝國倉庫。他們不在乎型號是否統一，隻在乎是否還能用，是否足夠堅固。他們的戰艦也是如此，很多都是帝國早期甚至是大遠征時期的型號，被他們一代代修複、改裝，一直使用至今。這就是‘灰稅’。”
德克蘭聽得目瞪口呆：“這…這不就是…”
他想說“搶劫”，但最終還是沒敢說出口。
戈爾登沒有直接評論，而是繼續說道：“至於‘紅稅’，則更為…特殊，它指的是兵員的補充。噬人鯊戰團的基因種子…根據一些古老的記錄和猜測，很可能源自第十九軍團——暗鴉守衛。”
“暗鴉守衛？”卡爾有些驚訝。那個以潛行、突襲和遊擊戰聞名的戰團？似乎和噬人鯊那種狂暴直接的風格不太一樣。
“是的。雖然他們的母團身份從未得到官方確認，但很多特征指向暗鴉守衛。”戈爾登道，“然而，他們並不像其他子團那樣與母團保持聯係。他們的新兵來源，同樣依靠‘征收’。”
“他們會定期前往一些偏遠的、蠻荒的、甚至是受詛咒的死亡世界。在那裡，他們遵循古老的傳統，直接從那顆星球上‘征收’最強壯、最野蠻、最具有生存能力的青少年作為新兵或者交換一些體格較為強壯的孩童。這個過程…往往伴隨著暴力和篩選，極其殘酷。這就是‘紅稅’。”
休息室內一片寂靜。德克蘭也不再嚷嚷，而是陷入了沉思。灰稅和紅稅，這套完全遊離於帝國常規體係之外的生存方式，解釋了噬人鯊為何是那副模樣，為何行事如此詭異和直接。他們是一群遊蕩在帝國邊緣陰影中的清道夫和掠食者，以自己的方式履行著對帝皇的職責，儘管這方式讓許多內部人士難以接受。
“所以…”卡爾緩緩開口，“他們用黑色軍團俘虜交換物資，也是一種…‘灰稅’？”
“可以這麼理解。”戈爾登點了點頭，“在他們看來，那些叛徒本身就是一種可以交換的‘資源’。而我們提供的彈藥和藥品，則是他們急需的、無法輕易通過‘搜集’獲得的‘硬通貨’。”
德拉克勒斯那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帝國…需要各種各樣的…‘忠犬’…去看守不同的‘院子’，有的光鮮，有的…就得在泥地裡打滾”
就在這時，休息室內的通訊器響了起來。一個沉穩而帶有威嚴的聲音傳出——是來自“馬庫拉格之耀號”的通訊連接，第一連連長卡西烏斯親自聯係。
“戈爾登副官，你們抵達預定彙合點了嗎？原體大人很關心你們的行程。”卡西烏斯連長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
戈爾登立刻起身，走到通訊器前：“卡西烏斯連長，很抱歉，我們遭遇了意外的高強度亞空間風暴，艦船被拋離了原定航線，目前正在重新定位和趕路。”
他簡要彙報了情況，但謹慎地略去了與噬人鯊遭遇的具體細節，隻說是風暴導致的延誤。
“亞空間風暴？嚴重嗎？人員裝備有無損失？”卡西烏斯連長的語氣變得關切。
“風暴強度很高，但艦體和人員均無大礙，隻是航程被延誤了。”戈爾登回答道，“我們正在全速返回。”
“那就好，務必確保安全…”卡西烏斯連長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是德克蘭！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了通訊器旁邊，對著話筒就喊：“連長！連長！是我啊，德克蘭！我們沒事！好著呢！對了連長，你看我們都因功編入第一連了，是不是該配發新裝備了？我看那土星型終結者就不錯！給我來一套唄？要不不屈型也行啊！我不挑！”
通訊那頭瞬間沉默了幾秒鐘。顯然，卡西烏斯連長被這突如其來的、毫不客氣的“裝備申請”給噎了一下。
然後，連長那聽不出喜怒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一絲冰冷的調侃：
“終結者？德克蘭·卡托尼亞，我看你那莽撞的性格和皮糙肉厚的體魄，更適合直接進無畏機甲…提前給你預定個位置怎麼樣？連隊倉庫裡好像還有一台救贖者空著，正好缺個‘靈魂’。”
德克蘭的臉瞬間就垮了，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進無畏機甲？那雖然是無上的榮耀，但也意味著永遠被禁錮在鋼鐵棺材裡了啊！連長這嘴也太毒了！
“連…連長…我…”德克蘭結結巴巴地想解釋。
戈爾登副官一臉黑線，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按在德克蘭那張大臉上，用力把他從通訊器前推開，低聲警告道：“閉嘴！再胡鬨我就把你從氣閘丟出去，讓你直接遊回馬庫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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