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在他們身後逐漸遠去,唯有動力甲上的照明燈和武器指示燈,在深邃的黑暗中,如同星辰般閃爍,堅定地刺破前方的迷霧。
阿斯塔特小隊沿著巨大而破敗的階梯,持續向巢都底層深入。越往下,光線越發昏暗,空氣中彌漫的異味也越發濃重——那是混合了鐵鏽、腐爛有機物、黴菌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屬於異形生物的腥甜氣味。環境溫度似乎在緩慢升高,帶著一種不自然的悶熱。
沿途的景象觸目驚心,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以及正在發生的慘烈戰鬥和恐怖侵蝕。
牆壁上,原本粗糙的金屬表麵布滿了深深的、仿佛由巨大爪牙留下的劃痕,縱橫交錯,如同某種瘋狂的塗鴉。在這些抓痕之間,是用不明暗紅色顏料或直接以血液塗抹出的褻瀆符號——扭曲的、多臂的輪廓,以及一些難以理解的幾何圖形,散發著令人不安的邪異氣息。
階梯上和兩側的平台上,散落著殘缺不全的屍體。有人類行星防禦部隊士兵的,他們穿著破損的製服,屍體大多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有些隻剩下殘肢斷臂。更令人心悸的是,其中還混雜著一些形態已經開始扭曲、出現異形特征的屍體——額骨隆起,手指變得細長,皮膚呈現不自然的灰紫色——這些都是被基因竊取者基因感染、處於變異過程中的可憐蟲。
彈殼、能量武器灼燒的痕跡、爆炸留下的坑洞隨處可見,顯然pdf部隊在此進行過激烈的抵抗,但最終未能阻擋住來自黑暗深處的侵蝕。一些地方還能看到臨時搭建、卻又被暴力摧毀的防禦工事殘骸。
整個下降的過程,除了他們自身沉重的腳步聲和動力甲係統的低鳴外,一片死寂。但這種寂靜並非安寧,而是暴風雨來臨前令人窒息的壓抑,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從四周的陰影中窺視著他們。
在這壓抑的氛圍中,一名隸屬於德莫利亞斯小隊、名叫柯倫的不屈終結者戰士,似乎是為了緩解緊張,通過小隊內部頻道,用他那經過揚聲器放大、帶著金屬共鳴的聲音,對走在前麵的德克蘭調侃道:
“德克蘭兄弟,”柯倫的聲音帶著一絲老兵特有的戲謔,“我說,等會兒要是在下麵真打起來了,你這家夥可彆又像以前那樣,腦子一熱,舉著你的大家夥就一頭紮進那些蟲子的老窩裡去了。”
他拍了拍自己肩上沉重的突擊炮:“我可不想事後還得帶著幾個兄弟,冒著被成千上萬隻蟲子包圍的風險,深入敵群,就為了把你那可能已經被嚼爛了的動力甲和裡麵的基因種子給撿回來。那活兒可一點都不輕鬆。”
這種程度的調侃在阿斯塔特之間,尤其是共同經曆過生死的戰友之間,並不罕見。
德克蘭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滿不在乎地哈哈一笑,他那粗獷的聲音在通道裡回蕩:“老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就算我德克蘭真的運氣不好,要去黃金王座前向帝皇他老人家報到了,那也肯定是在把下麵那些雜種全都送去見他們的邪神之後!保證把路給你們掃得乾乾淨淨,讓回收種子的兄弟連根蟲毛都碰不著!絕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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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充滿了盲目的自信和對自身武力的絕對信賴。
走在隊伍最前方、一直保持沉默的卡爾,此時也通過頻道開口,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補充了柯倫的提醒:
“柯倫兄弟說的有道理,德克蘭。衝動和魯莽不僅會危及你自身,更可能將整個小隊拖入不必要的危險境地。我們此行的首要任務是偵查與評估,而非強攻。我需要你保持冷靜,服從指令。”
卡爾的話比起柯倫的調侃,顯然更具約束力。
德克蘭似乎也收斂了一些,但語氣依舊帶著他那特有的混不吝:“知道啦,卡爾兄弟!你放心,我德克蘭關鍵時刻還是很靠譜的!再說了,”他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那門雙聯裝風暴爆彈槍,槍口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我就不信,下麵那些蟲子,有哪個能頂得住我這寶貝每秒三十發的熱情問候!保管把它們都打成篩子!”
卡爾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對於德克蘭,過多的說教效果有限,隻能在實戰中隨時提醒和約束。
小隊繼續向下行進了約半個標準時,終於抵達了這漫長階梯的儘頭,踏入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巨大平台區域。這裡似乎是底層巢都的一個主要交通樞紐或集散廣場,規模宏大,但此刻卻如同鬼域。
平台地麵上,覆蓋著一層黏糊糊、半透明的、散發著異味的粘液,踩上去發出“啪嗒”的聲響,這是基因竊取者活動留下的典型痕跡。四周的牆壁和支撐柱上,褻瀆的符號和抓痕更加密集,一些地方甚至還掛著尚未完全乾涸的、類似卵囊或巢穴結構的生物組織。
卡爾的心猛地一沉。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上方入口處有重兵封鎖,而這些異形卻敢在距離封鎖線不算太遠的區域如此肆無忌憚地活動,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底層巢都的基因竊取者數量,恐怕已經達到了一個極其驚人的規模,它們已經完全將這裡視作了自己的領地,根本無懼上方的封鎖。
“情況有變,感染規模可能遠超預估。”卡爾立刻通過通訊頻道低聲告知所有隊員,同時快速激活了自己動力甲內置的戰鬥記錄儀,開始實時記錄周圍環境數據,並準備隨時將初步評估通過盧娜中轉,彙報給卡西烏斯連長。
緊接著,卡爾做出了戰術調整。他深知在這種複雜、昏暗且敵情不明的大型空間裡,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和觀察員,遠比所有人都暴露在開闊地帶要安全且有效。
“瑞卡奧兄弟終結者小隊隊長),你帶領你的小隊和德克蘭,在平台入口處建立防禦陣型,進行初步探查,不要貿然深入。”卡爾迅速下令,“我在上方提供視野和警戒。”
說完,卡爾從自己的裝備掛點上取下了一件折疊好的、由特殊纖維製成的狙擊手用隱形鬥篷。他利落地將其披在動力甲之外,戴上了寬大的兜帽,將“鷹眼”狙擊槍也一同覆蓋在鬥篷之下。
隨後,他如同靈貓般迅捷地助跑、蹬踏,借助動力甲的力量,輕鬆攀上了附近一處位置較高、通往其他區域的巨大通風管道的外壁。他蹲伏在管道上方,啟動了隱形鬥篷的裝置。
一陣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閃過,他身披鬥篷的身影,連同手中的狙擊槍,迅速變得模糊、透明,最終幾乎完美地融入了周圍昏暗的環境背景之中,隻有極其仔細的觀察,才能在光線折射的細微差異中察覺到一絲不協調。這是專門為偵察兵和狙擊手設計的先進光學迷彩技術。
“我已就位,視野良好。”卡爾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來,冷靜而清晰,“你們可以開始向前緩慢推進。我會在高處警戒,標記任何潛在威脅。”
下方,德克蘭和七名不屈終結者戰士立刻執行命令。終結者們以標準的攻堅隊形散開,厚重的身軀如同移動的堡壘,武器指向各個可能出現威脅的方向。德克蘭則興奮地活動了一下肩膀,雙聯風暴爆彈槍處於待擊發狀態,那雙隱藏在頭盔下的眼睛,如同獵豹般掃視著前方的黑暗。
卡爾則通過“鷹眼”狙擊槍上那精密的多功能瞄準鏡,如同一個耐心的獵人,開始仔細掃描平台深處那片未知的、被粘液和陰影籠罩的廣闊空間。槍口隨著他目光的移動而微微調整,隨時準備將死亡精準地送達任何敢於露麵的敵人。
一明一暗,一盾一矛,偵查行動,正式開始。而黑暗之中,那無數蠢動的陰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入侵者的到來,開始變得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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