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了。”她甩了甩頭，很快就把這點小插曲拋到了腦後，繼續埋頭於她那危險而又充滿創造性的“藝術”加工之中。畢竟，跟她的“艾拉絲風暴”比起來，某個不知名家夥的慘叫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
而在下層禁閉室的走廊裡，德克蘭的慘叫聲還在持續，中間夾雜著拳拳到肉的悶響和卡西烏斯壓抑的、發泄般的低吼。今晚，對於第一連的某些成員來說，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清晨的標準時到來，“馬庫拉格之耀號”這頭沉睡的鋼鐵巨獸緩緩蘇醒。各區域照明係統逐一亮起，引擎的嗡鳴聲變得清晰，通道中開始出現巡邏隊和前往各自崗位的船員、技術神甫的身影。新的一天，伴隨著戰艦有條不紊的運轉開始了。
在卡爾的艙室內，光線透過調節好的照明係統，柔和地照亮了房間。卡爾因為內臟傷勢尚未完全愈合，按照藥劑師的囑咐，他需要靜養，不能進行高強度的訓練。他起身後，先是走到艙室一隅那座小型帝皇雕像前，如同無數個清晨一樣，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屬於他個人的祈禱與冥想，表達對人類之主的忠誠與反思。
完成這一切後，他坐到了那張簡潔的書桌前，攤開了那本厚重、封麵烙印著極限戰士徽記和天鷹徽的《阿斯塔特聖典》。這是他精神與戰術指引的源泉。
柯萊莎也被艙室內光線的變化和卡爾輕微的動作喚醒。她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看著卡爾端坐在書桌前那專注的側影，忍不住輕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卡爾沒有抬頭，目光依舊停留在書頁上那嚴謹的條列和戰術圖解上，回答道：“《阿斯塔特聖典》。由我們的原體，帝國的攝政王，羅伯特·基裡曼大人所著。這是指導帝國所有阿斯塔特戰團組織結構、戰術原則、行為規範的至高典籍。”
柯萊莎聞言，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帶著些許調侃意味的笑容：“你們帝國……總是有那麼多規矩，那麼多厚厚的書。”在她看來，靈族的文化更注重個體的感悟與道途的追尋，而非如此係統化、條目化的嚴格規範。
卡爾終於從聖典上抬起頭，看向她，神情認真而堅定。他合上手中厚重的典籍，發出輕微的聲響。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他引用了一句古老的泰拉諺語，“正是依靠這些看似繁瑣的規矩和這本聖典，帝國這台龐大的機器才能艱難地維持運轉，無數的世界才能在一個相對統一的框架下存續。也正是這些準則，約束並指引著阿斯塔特修士，讓我們在獲得超凡力量的同時，不至於迷失自我，墮入黑暗。”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基裡曼原體智慧和遠見的尊崇。
柯萊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繼續爭論。她掀開毯子，赤著腳踩在冰涼的金屬地板上，想要活動一下因為長時間臥床而有些僵硬的身體。
“地板很涼，穿上靴子。”卡爾立刻提醒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心。
柯萊莎順從地找到自己的靴子穿上，然後繼續之前的話題，好奇地問道：“你們人類……到底有多少位原體？我在方舟世界裡聽一些學者提起過，但說法不一，有的說是十五位，有的說是幾位？”
卡爾沉默了一下。這個問題涉及到帝國官方刻意掩蓋的曆史，屬於絕密範疇。但看著柯萊莎那純粹求知的眼神，再想到她目前的處境以及……兩人這尷尬的“同居”狀態，他覺得或許可以透露一些並非最核心、但在高層已非絕對秘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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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低了一些聲音，說道：“帝國官方對凡人宣傳的，是九位忠誠的原體，領導著九支忠誠的軍團，贏得了統一戰爭的勝利。”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深邃。
“但事實上……原體一共有十八位。在萬年之前，那場席卷銀河的恐怖叛亂中，有九位原體……背叛了帝皇，背叛了人類，墮入了混沌的深淵。”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那是整個阿斯塔特軍團心中永恒的傷疤。
他補充道：“這些曆史，在凡間世界，是絕對禁止提起的最高機密。但在這裡，在阿斯塔特之間，尤其是在高層，這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實。”
柯萊莎的紫色眼眸微微睜大，顯然對這個答案感到震驚。十八位基因原體，半數背叛！這遠遠超出了她之前的認知。她追問道，語氣中充滿了探索未知的興趣：“那……能不能給我說說，你們的原體都叫什麼名字？我在方舟世界裡查閱資料、探討論證了快一百多年，都沒有把他們的名字和稱號全部弄清楚。”
“一百多年？”卡爾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有些驚訝地轉過頭看向她。靈族的壽命遠比人類漫長，這是他知道的，但具體到個體年齡，他還是第一次直觀感受到。
柯萊莎被他問得愣了一下，歪著頭仔細思索了片刻，才不太確定地回答：“嗯……按照你們人類的標準時間來算，大概……二百三十多歲了吧？”她語氣輕鬆，仿佛在說一個微不足道的數字，“對於我們來說，這不過是剛剛成年沒多久呢。”
卡爾：“……”
他默默地計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齡——經過基因改造和多次延壽手術，他目前大約……不到六十歲。在人類中已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但在眼前這位“剛剛成年”的靈族少女麵前，簡直年輕得不像話。
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感湧上心頭，讓他不由自主地輕咳了一聲，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
“咳……我們還是說回原體吧。”他迅速將話題拉回，開始逐一列舉那些如同神話般的名字與稱號，聲音平穩，仿佛在陳述一段與己無關的古老史詩：
“第一軍團，黑暗天使基因原體，‘獅王’萊恩·艾爾莊森。”
“第三軍團，帝皇之子基因原體，‘紫庭鳳凰’福格瑞姆。”提到這個名字時，卡爾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暗了一下。
“第四軍團，鋼鐵勇士基因原體，‘鐵之主’佩圖拉博。”
“第五軍團，白色疤痕基因原體，‘喬高裡斯雄鷹’察合台可汗。”
……
他按照記憶中的順序，一一報出那些曾經響徹銀河的名字，忠誠的與背叛的，輝煌的與墮落的。當他最終說到：
“第十三軍團，極限戰士，我們的父親，‘極限之主’羅伯特·基裡曼。”
……
以及那最為神秘的：
“第二十軍團，阿爾法基因原體，‘九頭蛇之主’阿爾法瑞思……以及，據傳可能存在的雙生兄弟，歐米茄。”
當他完成這份冗長的名單，再次轉過頭，想看看柯萊莎的反應時，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重新躺回了那張大床上，雙目閉合，呼吸均勻綿長——她又睡著了。
抑製器的持續影響和靈族本身所需的休息，讓她難以長時間保持清醒。
卡爾看著她安靜的睡顏，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站起身，走到床邊，動作輕柔地為她掖好被角，確保她不會著涼。做完這一切，他再次看了一眼那本合上的聖典，決定不再打擾她休息。他需要去找卡西烏斯連長，必須弄清楚昨天那道命令的後續，以及……自己到底該如何處理眼下這個越來越複雜的局麵。
他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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