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榮譽衛隊那低沉而威嚴的廣播聲回蕩在通道中,標誌著戰艦內部進入夜間管製時段,所有非必要人員需返回艙室,甲板即將清空進行安全巡查時,柯萊莎牽著依舊有些意猶未儘的艾拉絲,回到了屬於她們的艙室。
一進門,艾拉絲就迫不及待地踢掉了腳上那雙雖然合腳但依舊讓她覺得束縛的小靴子,露出兩隻白嫩小巧的腳丫。她飛快地跑到自己的小儲物櫃前,拿出了一套戰團長馬裡烏斯·卡爾加特意命人從馬庫拉格為她帶來的禮物——一套柔軟舒適的淺藍色睡衣,睡衣的胸口位置,精巧地繡著象征奧特拉瑪的馬庫拉格之環徽記。
換上心愛的小睡衣,艾拉絲立刻感覺自在多了。她手腳並用地爬上那張對她來說過於寬大的床,盤腿坐在上麵,兩隻小腳丫在空中歡快地晃悠著。那張小嘴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仿佛一個上了發條的小小信息播報員,繼續向柯萊莎灌輸著關於戰團和戰艦的知識。
“還有還有,柯萊莎姐姐!”艾拉絲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分享秘密的興奮,“我們現在住的這艘‘馬庫拉格之耀號’,它可是我們極限戰士戰團的旗艦哦!它已經好老好老了,比戈爾登副官年紀還大!戈爾登:?)它是一艘超級厲害的‘榮光女王’級彆的戰艦!有……有二十八公裡那麼長!最寬的地方也有六公裡!簡直就像一座會飛的鋼鐵城市!”
她伸出小手,努力比劃著那難以想象的龐大尺寸。
“戰艦裡麵,有好幾萬名船員!有神甫、仆工、技術軍士、艦載星界軍,平常時候,戰團裡的大部分戰士都會駐守在這裡,隻有很少的幾個小隊,會輪流駐紮在各連隊自己的打擊巡洋艦上,負責巡邏和快速反應。”
她掰著手指,又開始講述連隊內部的細節,顯然這些知識讓她感到無比自豪:
“還有哦,連隊裡每個小隊的代號,最後一個字都是和連長的名字最後一個字一樣的!比如我們一連的連長是卡西烏斯,所以小隊代號就是桑克斯、奇西斯、達摩克利斯……二連的連長是西卡留斯,他們的小隊代號結尾就是‘留斯’!三連的連長是赫克·漢森,他們就是阿蘭德森、莫克西森什麼的……”
她努力回憶著,小臉因為認真而微微皺起:“四連是‘特’,五連是‘爾’……六連、七連、八連和九連,他們主要是支援連和偵察連,好像小隊就沒有固定的代號了……”
柯萊莎坐在床邊,溫柔地注視著滔滔不絕的艾拉絲,耐心地傾聽著。看著小家夥那副如數家珍、眉飛色舞的樣子,柯萊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個有些好笑的念頭——艾拉絲這滔滔不絕、帶著點誇張和炫耀的講述風格,怎麼隱約讓她看到了德克蘭平日裡吹噓戰功時的影子?難道這小家夥,在不知不覺中被德克蘭那個大塊頭給“帶壞”了?
艾拉絲最後又想起了什麼,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補充道:“還有還有!卡爾加戰團長,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溫柔的戰團長!他對我可好了,還給我帶小睡衣!”她的語氣充滿了對卡爾加的崇拜和親近。
但隨即,她又露出了一絲困惑的表情,歪著小腦袋說:“不過……連隊裡的那些連長大人們,好像都很害怕戰團長的樣子……卡爾大人說,那是因為戰團長在‘指導’他們的工作?可是,指導工作為什麼要害怕呢?我不明白……”
柯萊莎聽到這裡,忍不住莞爾一笑。她可是親眼見過卡西烏斯連長被卡爾加戰團長叫去辦公室“指導工作”的場麵。平日裡脾氣火爆、聲若雷霆的一連長,在卡爾加麵前,那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低著頭,如同犯了錯的學生,與平時判若兩人。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艾拉絲柔軟的粉色頭發,用溫和而耐心的語氣解釋道:“艾拉絲,連長們並不是‘害怕’卡爾加大人。那種情緒,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
她試圖用艾拉絲能理解的方式說明:“你要知道,卡爾加大人不僅僅是我們的戰團長。在原體基裡曼大人不在……或者說,離開的這段時間裡,他就是整個奧特拉瑪五百世界的實際管理者,是這片廣闊星域的最高統治者。”
柯萊莎的語氣帶著一絲鄭重:“無數世界的安危、億萬民眾的生活、整個星域的防禦重任……所有這些沉重無比的事物與責任,都壓在了他一個人的肩膀上。他必須確保一切都井井有條,任何微小的錯誤都可能帶來無法想象的後果。”
她看著艾拉絲似懂非懂的大眼睛,繼續說道:“所以,他才會對手下的連長們要求極為嚴格,對他們的錯誤‘零容忍’。因為連長們掌管著戰團最精銳的力量,他們的任何失誤,都可能讓戰士們付出生命的代價,甚至影響到整個奧特拉瑪的穩定。這種嚴格,不是出於惡意,而是源於那份沉甸甸的責任感。連長們理解這一點,所以他們尊敬戰團長,服從他的每一個命令,努力達到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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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絲聽著柯萊莎的解釋,小臉上的困惑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懵懂的明了。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戰團長大人好辛苦啊……”
與此同時,在戰艦另一端的連長辦公室內,被柯萊莎拿來舉例的卡西烏斯連長,此刻正麵臨著一個與他威嚴身份極不相符的、令人愁眉苦臉的難題。
他坐在辦公桌後,麵前放著一支僅剩一半的、顏色可疑、質地粘稠的膏狀物——正是戰團標準的單兵營養膏。但這支,是味道改進前的舊版本。
卡西烏斯看著這支營養膏,臉上寫滿了糾結與愁苦。他之前因為實在無法忍受改進後依舊談不上美味的營養膏,又拉不下臉去頻繁索要合成麵包,隻好硬著頭皮,以“連隊特殊訓練消耗”為由,從戰團長卡爾加那裡,“借”來了少量據說庫存已久、味道更“原始”但能量足夠的舊版營養膏。
本來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勉強能應付一段時間。然而,這一切都毀在了德克蘭那個混蛋手裡!正是因為之前被德克蘭氣得失控,踹壞了兩扇昂貴的合金門,他被後勤部門嚴格按照規定,扣除了三個月的營養膏和合成麵包供給,用以抵扣維修費用。
這下可好,“借”來的庫存即將見底,而他自己未來三個月的配額早已被罰沒。最要命的是,因為他之前去“借”營養膏和踹門揍德克蘭的事不知怎麼傳開了,現在整個戰團都知道他一連長卡西烏斯“口味挑剔”還“破壞公物”,他哪裡還有臉再去戰團長或者後勤那裡討要額外的食物?他卡西烏斯也是要麵子的!
他拿起那支最後的舊版營養膏,回想起當年跟隨原體基裡曼大人進行“不屈遠征”的歲月。那時候,遠征艦隊的後勤保障何等完善?吃的都是來自各個世界的純天然食品,新鮮的麵包、烤肉、蔬菜……雖然稱不上奢華,但至少是正常食物該有的味道。
再看看現在手裡這玩意兒……卡西烏斯甚至惡趣味地想象了一下,如果讓基裡曼大人親自嘗一口這改進前的營養膏,估計就算是以原體的涵養和堅韌,也大概率會當場吐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上戰場麵對最強大的敵人一般,臉上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為了奧特拉瑪的榮耀!為了……不被餓死!
他抱著最後的希望,用力擠了一小坨那彈性驚人的膏體進嘴裡。
下一刻,卡西烏斯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
那膏體一入口,並沒有像正常食物那樣融化或軟化,反而如同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在他口腔裡劇烈地、毫無規律地彈跳、衝撞!感覺就像是好幾個看不見的小人在他嘴裡上演自由搏擊,瘋狂地群毆著他可憐的舌頭和上顎!
與此同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濃烈消毒水、劣質工業橡膠以及某種無法辨識的化學合成物的怪味,如同爆炸般在他味蕾上擴散開來,頑強地抵抗著唾液的稀釋,持續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嗅覺和味覺神經!
那驚人的彈性和詭異的味道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堪稱酷刑的進食體驗。卡西烏斯的臉憋得通紅,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著,試圖強行將那團在他嘴裡“自由搏擊”的玩意兒咽下去。
然而,生理上的強烈排斥反應最終戰勝了意誌力。在堅持了十幾秒後,卡西烏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猛地俯身,“呸”地一聲將那團幾乎原封不動的營養膏吐進了旁邊的廢物回收口,隨即抓起水杯猛灌了好幾口水,才勉強壓下了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和喉嚨的不適感。
他癱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感覺像是剛打完一場惡仗,臉上寫滿了絕望。
“剩下的日子……可該怎麼辦啊……”卡西烏斯望著天花板,發出了無比鬱悶和憂愁的歎息。堂堂極限戰士第一連連長,未來可能要麵臨餓肚子的窘境,這要是傳出去,他卡西烏斯的臉可就真的丟到恐懼之眼裡去了!
德拉特米安達斯巢都的頂層,與底層和中層的破敗壓抑截然不同,這裡是真正的人間天堂,或者說,是建立在無數底層屍骨上的、用黃金和享樂堆砌的象牙塔。在這片區域,一棟尤為引人注目的、極其奢華的四層彆墅,如同皇冠上的明珠般矗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