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特米安達斯的煉獄並未因安格隆的倒下而立刻平息。失去了統帥的恐虐惡魔並未潰散,反而如同被截斷流頭的洪水,變得更加狂亂和無序。它們遵循著最原始的殺戮本能,向著任何感知到的生命氣息——尤其是那些彙聚著堅定意誌與純淨靈魂的帝國戰士們——發起一波波絕望而凶猛的反撲。
戰場各處,深藍色的極限戰士與紅金相間的聖血天使,如同在血色浪潮中屹立不倒的礁石,承受著最猛烈的衝擊。
戰團長馬裡烏斯·卡爾加,這位奧特拉瑪的至高指揮官,此刻已親自身處戰線最前沿。他並未待在安全的指揮節點,而是身先士卒,與第一連的肅衛、劍衛以及終結者們一同,發動了堅決的反衝鋒。
他那身華麗的精工動力甲上已沾染了惡魔的汙血,但他動作依舊精準而高效。動力拳套上加裝的爆彈槍穩定地嘶吼著,將一頭頭試圖靠近的放血鬼或血肉獵犬撕成碎片。偶爾有漏網之魚衝破火力網,咆哮著撲到近前,迎接它們的便是卡爾加那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動力拳套的重擊。
“嘭!”一頭狂戰士的頭顱如同熟透的果實般被一拳砸碎,無頭的軀體被隨之而來的踢擊踹飛數米遠。
“戰團長!您的位置太靠前了!讓我們衝在前麵!”一名榮譽衛隊成員在通訊頻道中急切地勸阻,儘管他知道這多半是徒勞。卡爾加的戰術風格向來如此,他不僅是指揮官,更是戰士,是奧特拉瑪精神的具現化。
卡爾加沒有回應這份擔憂。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混亂的戰場。就在這時,一頭體型格外龐大、周身燃燒著實質般血焰的嗜血狂魔,似乎認出了他這位帝國指揮官,發出了震天的咆哮,不顧兩側襲來的爆彈與激光,如同一頭發狂的公牛,徑直朝著卡爾加所在的位置猛衝過來!那龐大的身軀每一步都讓大地震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麵對這頭氣勢洶洶的大魔,卡爾加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波瀾,仿佛迎麵衝來的不過是一頭稍大些的野獸。他甚至沒有抬起動力拳套準備近身搏殺,隻是通過頭盔內置的通訊器,冷靜地、如同在指揮部下達再平常不過的指令般,說了一句:
“馬庫拉格之耀號,軌道打擊坐標標記。給我把它炸成渣。”
他的話語清晰而簡短。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
一道無比粗壯、凝聚著毀滅性能量的光矛,如同神之裁決,瞬間撕裂了被血色與硝煙籠罩的天空,精準無比地命中了那頭正在衝鋒的嗜血狂魔!
沒有爆炸聲,隻有一種物質被瞬間極致汽化的、令人心悸的嗡鳴。
光矛過後,原地隻留下一個巨大的、邊緣呈現熔融琉璃狀的深坑,以及空氣中彌漫的臭氧與電離塵埃。那頭強大的嗜血狂魔,連同它周圍數十米內的低階惡魔,已然被徹底蒸發,連一點殘渣都未曾留下。
卡爾加甚至沒有多看那深坑一眼,仿佛剛才被抹除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數字。他抬起手臂,動力拳套指向惡魔依舊洶湧的方向,發出了高昂的、通過通訊器傳遍整個極限戰士陣線的戰吼:
“極限戰士!為了奧特拉瑪的勇氣與榮耀,蕩平這些褻瀆之物!”
他的聲音如同投入滾燙油鍋的冰水,瞬間點燃了所有藍色勇士的鬥誌。
“為了帝皇!為了基裡曼大人!”更加震耳欲聾的戰吼從四麵八方響起,深藍色的陣線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爆彈的轟鳴變得更加密集,鏈鋸的咆哮更加狂野,戰士們如同鋼鐵洪流,向著惡魔發起了更加猛烈的反擊。
然而,並非所有戰線的反擊都如此紀律嚴明。在聖血天使負責的區域,出現了令人心痛的一幕。一些身披紅金戰甲的戰士,仿佛突然失去了理智,他們發出不似人類的、混合著痛苦與狂怒的咆哮,雙眼赤紅,不再講究任何戰術配合,如同最瘋狂的狂戰士,不顧一切地撲向惡魔群!
“荷魯斯!麵對我!!”他們嘶吼著萬年前叛徒之名,將眼前的惡魔當成了那個導致他們基因原體隕落的罪魁禍首。動力劍瘋狂地揮舞,爆彈槍抵近射擊,甚至用拳頭、用牙齒去撕咬,狀若瘋魔,其狂暴程度竟與他們對麵的恐虐惡魔有幾分相似。
在他們身後,幾名士官和戴著骷髏麵具的牧師正焦急地試圖控製局麵,用更強壯的身體攔住他們,或用蘊含著安撫力量的聖歌與禱言呼喚他們清醒。
“穩住!兄弟!冷靜!那是惡魔,不是荷魯斯!”一名牧師死死抱住一名陷入黑怒的戰士,聲音嘶啞地喊道。
卡爾加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他知道,這是聖血天使無法擺脫的基因詛咒——黑怒,源自他們的父親聖吉列斯被荷魯斯殺害的永恒傷痛。這些英勇的戰士,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會被那古老的悲傷與憤怒吞噬理智。他心中歎息,但並未乾涉,這是聖血天使內部的事務,他相信但丁和他的戰士們能夠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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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安格隆被放逐,主戰場的壓力驟減,之前圍攻原體的灰騎士們得以抽身。他們如同一道道銀色的閃電,迅速支援到各條戰線。他們手中的靈能武器對於關閉那些不穩定的恐虐傳送門有著奇效。
“以帝皇之名,關閉這些褻瀆之門!”一位灰騎士大導師高舉戰戟,純淨的靈能如同銀色的風暴般彙聚。
一道道粗壯的靈能閃電如同審判之鞭,精準地抽打在那些依舊在向外湧出惡魔的血色傳送門上。靈能與邪能激烈衝突,爆發出刺眼的閃光和空間撕裂的異響。一道接一道的傳送門在灰騎士的全力施為下,變得明滅不定,最終如同被掐滅的燭火般,猛地收縮、消失。
失去了後續兵源的補充,戰場上的惡魔數量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帝國的勝利天平,正在不可逆轉地傾斜。
就在這時,卡爾加頭盔內的通訊器響起了來自一連長卡西烏斯的加密通訊。
“戰團長,這裡是卡西烏斯。我們已找到桑克斯小隊以及死亡守望的殺戮小隊成員。重複,已找到所有失蹤人員。”
卡爾加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了一絲。他立刻回應,聲音沉穩依舊:“做得好,卡西烏斯。立刻帶著他們返回‘馬庫拉格之耀號’。這裡的清掃工作,交給我和但丁戰團長。”
“明白,戰團長。卡西烏斯遵命。”
“馬庫拉格之耀號”龐大的機庫內,依舊回蕩著戰艦自身運轉的低沉嗡鳴以及不時傳來的、來自軌道下方戰場的微弱震動。一架塗裝著第一連標誌、裝甲上布滿刮痕與焦黑印記的雷鷹炮艇,在引導信號的指引下,緩緩降落在指定的泊位。
艙門尚未完全開啟,一個纖細而焦急的身影便從縫隙中擠了出來。
是柯萊莎。
她那張絕美的臉龐此刻蒼白得如同透明,往日靈動的紫色眼眸此刻黯淡無光,布滿了血絲和無法掩飾的疲憊。為了在靈魂層麵支撐卡爾對抗卡洛斯,她幾乎燃燒了自己的一切,靈能枯竭,靈魂本源受損嚴重。每走一步,她都感覺身體如同灌了鉛般沉重,腦海深處傳來陣陣針紮似的刺痛。
但所有這些身體上的不適,在聽到桑克斯小隊找回的消息時,都被她拋到了腦後。對卡爾安危的極致擔憂,如同最熾熱的火焰,驅動著她透支的身體,第一時間趕到了機庫。
她的目光急切地在魚貫而出的身影中搜尋。
首先看到的是盧娜。這位沉默的技術軍士在戰友的攙扶下,腳步有些虛浮地走了出來。她那總是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短發此刻有些淩亂,臉上帶著濃重的倦容,但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與銳利,她對著柯萊莎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無恙。
緊接著是死亡守望殺戮小隊的六名成員。他們來自不同的戰團,盔甲上風格各異的塗裝如今都覆蓋著戰鬥的塵垢與乾涸的血跡。他們相互扶持著,雖然同樣疲憊,但身姿依舊挺拔,眼神中帶著劫後餘生的警惕與堅毅。
柯萊莎的心跳越來越快,她幾乎要屏住呼吸——她沒有看到卡爾!
就在這時,四名強壯的艦船奴工,抬著一副擔架,小心翼翼地從炮艇艙內走了出來。擔架上,靜靜地躺著卡爾·霍恩。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而均勻,那身深藍色的精工動力甲上,布滿了觸目驚的腐蝕痕跡與能量灼燒的焦黑,尤其是胸甲部位,甚至能看到細微的、如同瓷器開裂般的紋路。
他顯然處於深度昏迷之中。
“卡爾——!”
柯萊莎積蓄已久的淚水瞬間決堤。她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撲倒在擔架旁,顫抖的雙手輕輕撫上卡爾冰冷的臉頰和盔甲上那些可怕的傷痕。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不斷滴落在他的胸甲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你怎麼了……醒醒啊,卡爾……彆嚇我……”她哽咽著,聲音中充滿了無助與恐懼,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這時,一連長卡西烏斯·維努斯那高大的身影從炮艇中走出。他已卸下了那身沉重的鐵騎執政官終結者盔甲,換上了普通的動力甲,但那威嚴的氣勢依舊令人敬畏。他那張飽經風霜、帶著一道疤痕的臉上,此刻也寫滿了疲憊,但眼神相對平和。
他看到趴在擔架旁痛哭的柯萊莎,走上前,摘下頭盔夾在腋下,用他那特有的、即使刻意放緩也依舊顯得有些粗糲的聲音說道:
“不必過於擔心,柯萊莎。卡爾他還活著,生命體征穩定。隻是靈魂層麵似乎遭受了衝擊,加上過度消耗,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和恢複。”
他頓了頓,看著柯萊莎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語氣不自覺地又放軟了一些:“陪他去醫療室吧,那裡有最好的藥劑師和設備,會照顧好他的。”
柯萊莎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卡西烏斯,用力地點了點頭。她用手背胡亂地擦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緊緊跟在抬著擔架的奴工身邊,一隻手始終輕輕握著卡爾那無力垂落的手腕,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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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烏斯目送著他們離開,直到醫療小隊和柯萊莎的身影消失在機庫通往戰艦內部的通道儘頭,他才緩緩收回目光。他看向一旁正在接受初步檢查的盧娜和死亡守望的戰士們,沉聲道:“你們也都辛苦了,先去醫療甲板進行全麵檢查和恢複。這次的任務報告,等你們狀態好轉後再進行。”
盧娜再次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地回應:“明白,連長。”
卡西烏斯拍了拍她的肩甲,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轉過身,望向機庫外那巨大的觀察窗。窗外,德拉特米安達斯星球依舊被戰火與混亂籠罩,但可以看到,帝國的力量正在逐步掌控局麵。
他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地麵的戰鬥尚未完全結束,戰艦也需要為可能的軌道戰或撤離做準備。作為一連長,他還有無數的事情需要處理。
但至少,他找回了他的戰士。
醫療甲板,專門為阿斯塔特修士準備的特護病房內。
卡爾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專用的維生裝置上,複雜的管線連接著他的動力甲接口,監控著他身體各項機能的細微變化。精密的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顯示著他的生命體征雖然微弱,但正趨於平穩。
柯萊莎靜靜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雙手依舊緊緊握著卡爾那隻沒有連接管線的手。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卡爾沉睡的麵容,仿佛要將他的每一個細節都刻入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