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切進辦公室,將陸軒的影子釘在地板上,像一柄未出鞘的刀。他坐在桌前,手指劃過平板屏幕,綠色能源項目的進度條停在“t+4日:技術驗證中”,可那根紅線,已整整一夜沒有向前挪動半分。
昨夜三點十七分,張濤的郵件抵達所有核心成員郵箱。標題隻有四個字:方案失效。附件裡是三份崩潰日誌,儲能係統在模擬負載下反複宕機,能量轉化率跌至62。陸軒沒有回郵件,也沒有撥電話。他隻是將那封郵件原封不動轉發給了自己,標記為“待決”。
六點整,他推開了研發部的門。
張濤眼窩深陷,桌上散落著打印出的波形圖,像被撕碎的戰報。他抬頭,聲音沙啞:“我們試了三種拓撲結構,全崩了。不是參數問題,是底層邏輯……走不通。”
陸軒沒說話,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在“儲能集成”四個字下畫了一道橫線,然後寫下三行字:
1.換材料體係?
2.改控製算法?
3.重構拓撲架構?
“三天內,我要這三條路的可行性報告,每條路需要什麼資源,列出來。”他聲音平靜,卻像鐵錘砸進凍土,“彆告訴我做不到,告訴我怎麼做。”
張濤咬了咬牙,點頭。他知道,這不是責難,是把失敗變成下一步的燃料。
陸軒轉身離開,走廊燈光在他肩線上劃出一道冷硬的輪廓。他沒回辦公室,而是徑直走向趙宇的工位。項目審批流程圖掛在牆上,原本該是綠色的環評節點,此刻被標成刺目的紅。
“卡住了?”他問。
趙宇抬頭,臉色凝重:“環評被退了,理由是地質數據未同步。可我們三天前就發了函,市規劃局係統顯示‘未收到’。”
“查過物流簽收記錄嗎?”
“查了。簽收人是能源局秘書科的周斌,但規劃局那邊,沒人承認交接。”
陸軒眯了眯眼。這不是疏忽,是截留。有人在流程的縫隙裡,悄悄築起一道牆。
他掏出手機,撥通馬亮:“調能源局近三個月所有與華晟相關的公文流轉記錄,重點看秘書科初審路徑。我要知道,哪些文件‘丟’了,哪些人‘沒看見’。”
電話掛斷,他站在原地,目光掃過牆上那張試點園區選址圖。藍圖上的紅線本該是希望,如今卻像一道道未愈的傷疤。
十點整,馬亮的消息來了。一張截圖,顯示近六份關鍵文件均經同一人初審——周斌。而這位科員名下,登記著一輛車,歸屬公司名為“恒信安評技術谘詢有限公司”。
陸軒眼神一沉。
恒信安評。這個名字,像一根刺,接連兩次從不同方向紮進項目命脈。一次是趙宇手寫的線索,一次是張濤暗藏的專利清單。現在,它又出現在審批鏈條的咽喉處。
他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李剛就撞了進來,眉頭擰成疙瘩:“軒哥,明光檢測那邊翻臉了。原本談好的費用,直接漲了三倍。他們說,‘得有人說話才行’。”
陸軒冷笑:“誰說話?上麵有人?”
“不知道。但他們態度變了,像換了個人。”
話音未落,胡軍推門而入,手裡捏著一張照片:“園區外圍,三個人,拿著測繪儀,拍地形。發現我們的人靠近,立刻收設備走人。車牌沒掛,車是黑的。”
陸軒接過照片,放大。那輛越野車停在廢棄加油站旁,車頂有輕微刮痕,像是近期剮蹭過。他盯著看了兩秒,把照片還回去:“盯住,彆打草驚蛇。我要知道他們是誰的人,來乾什麼。”
辦公室陷入沉默。
技術不行,審批卡殼,第三方抬價,外圍窺探。四麵楚歌,不是敵人太強,而是整個係統,正在無聲地排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