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雲層,灑在研發中心三樓的玻璃幕牆上,映出一道道流動的光斑。走廊儘頭的電子屏依舊亮著,但昨夜那令人窒息的數據亂流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簡潔的係統提示:“數據校準中,模型訓練重啟”。
張濤的手指還懸在通話鍵上,聽筒裡傳來那聲低沉的“喂?”尚未散去。他與陸軒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彼此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一句話——不是巧合,是命運的齒輪終於開始轉動。
陸軒沒有遲疑,接過電話,聲音平穩如深潭:“陳默先生?我是陸軒。”
“我剛聽張濤提了一嘴你們的項目。”陳默語氣冷靜,不帶情緒,“工地環境複雜,數據噪聲大,傳統ai模型確實難扛。你們的問題,我大概明白。”
陸軒點頭,仿佛對方能看見他:“我們試過降噪、濾波、特征提取,可現實太‘臟’。我們不是缺算力,是缺一個能從混沌裡理出秩序的人。”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隨即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我帶不了隊。”陳默終於開口,“手頭項目排到明年。但我可以指條路——雲啟科技,他們有個工業智能實驗室,三年前做過地鐵盾構機的自適應控製係統,現場乾擾比你們還嚴重。他們的首席算法架構師,叫林遠,是我師弟。”
陸軒眼神一凝。
“他們肯接這種項目?”
“看價值。”陳默淡淡道,“他們不做慈善,但若你能證明這事值得做,他們會來。前提是——你得讓他們看到‘可能性’,而不是一堆報錯日誌。”
電話掛斷。
陸軒轉身,目光掃過眾人:“查‘雲啟科技’,重點找林遠的履曆、項目案例、技術路線。兩小時內,我要一份能打動他的方案。”
張濤立刻調出資料庫,趙宇同步聯係合作渠道,孫明則翻出預算預留清單。整個團隊像被注入一股電流,從昨夜的疲憊中猛然站起。
兩小時後,一份精煉的項目簡報成型。沒有誇大其詞,隻有三頁內容:問題本質、技術瓶頸、合作訴求。末尾附上一句話:“我們不要成品,隻要一個能教我們怎麼造鑰匙的人。”
陸軒親自撥通雲啟科技總部電話。
“我想見林遠。”他說,“今天。”
對方秘書語氣冷淡:“林工正在閉關調試項目,不見外部訪客。”
“告訴他,有個項目,能讓他的算法在真實工地裡跑起來,不是實驗室的仿真數據,而是鋼筋、泵車、電磁乾擾堆出來的‘活數據’。如果他感興趣,我在他樓下等。”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你有十分鐘。”
——
雲啟科技總部大樓,位於城市科技新區核心地帶。玻璃幕牆反射著正午陽光,像一座透明的堡壘。陸軒沒有帶保鏢,沒有穿西裝,隻拎著一個黑色文件袋,站在大堂前台。
十分鐘後,電梯門開。
一個穿灰色工裝的男人走出來,三十七八歲,頭發微亂,眼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刀。他掃了陸軒一眼,沒說話,轉身走向會議室。
林遠坐下,翻開文件,一頁頁翻過,眉頭越皺越緊。
“你們的數據采樣頻率太高了。”他終於開口,“不是越多越好。你們在用‘高分辨率’看‘風暴’,結果全是雪花。”
陸軒點頭:“我們意識到了。現在想從‘全場景’退到‘單點突破’,先讓係統學會識彆一台設備的運行規律。”
林遠抬眼:“哪台?”
“主泵車。它每天工作六小時,負載波動大,但周期性強。我們想讓它先‘聽懂’這台泵車的呼吸。”
林遠沉默片刻,忽然問:“你們試過邊緣計算嗎?”
“試過,但算力不足,延遲太高。”
“不是算力問題。”林遠搖頭,“是架構錯了。你們把所有數據傳回中心服務器處理,等於讓大腦隔著十公裡去指揮手指。真正的智能,得讓‘手指’自己會思考。”
他抽出一張紙,快速畫出一個新架構圖:本地傳感器+輕量級神經網絡+動態反饋機製。
“在設備端部署微型ai模塊,隻處理關鍵特征。比如泵車的振動頻率、油壓變化、電機電流。這些數據量小,抗乾擾強,模型訓練快。中心係統隻做彙總和優化,不負責實時決策。”
趙宇在旁聽得呼吸一滯——這思路,完全跳出了他們原有的框架。
“可……現有傳感器不支持本地運算。”孫明低聲說。
“那就換。”林遠語氣乾脆,“用他們的硬件,跑我們的算法。我帶團隊過來,三個月,給你們一套可落地的方案。”
會議室一片寂靜。
陸軒緩緩開口:“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