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被那隻手掌硬生生抵住,金屬邊緣在燈光下泛出冷光。陸軒站在轎廂中央,目光沉如深潭,沒有動,也沒有回頭。
走廊的風從縫隙灌入,吹動了他一絲不亂的發梢。
“我們可以再談談市場劃分。”漢斯的聲音比剛才低了幾分,呼吸仍有些急促,但眼神已不再全是強硬。
陸軒緩緩轉身,視線落在對方臉上,片刻後,點了點頭。
“那就談。但彆再拿總部當擋箭牌。你要代表他們說話,就得有承擔決斷的膽量。”
漢斯抿了抿嘴,沒反駁,隻是收回手,讓電梯門重新合上。兩人並肩走回會議室,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像是一場未落定的棋局重新開局。
會議室內,張濤、孫明、李剛已重新落座,神情凝重。文件攤在桌上,那道被劃去的“市場劃分”條款還清晰可見,墨跡未乾。
陸軒坐回主位,摘下西裝外套搭在椅背,語氣平靜:“剛才我說的話,不是威脅,是事實。吉隆坡那邊我已經通知了,三天後,我要見三位實權人物。他們不會關心誰是國際品牌,隻在乎誰能帶來訂單、穩定合作、解決麻煩。如果施耐德想靠流程拖時間,等總部批複,那我隻能先和他們談。”
漢斯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我理解你的立場。但你也得明白,總部之所以堅持主導東南亞,是因為那裡被列為未來五年增長的核心區域。他們需要向股東證明,這筆投資能快速見效。”
“見效?”陸軒輕笑一聲,“你們三年沒拿下一個新單,怎麼見效?靠品牌光環?還是靠紙上戰略?”
“我們缺乏本地資源。”漢斯坦然承認,“這是事實。而你們有渠道、有人脈、有執行能力。正因如此,總部才更擔心——如果把市場交給外部團隊,一旦合作破裂,我們所有投入都會淪為你們的墊腳石。”
陸軒眼神微動。
這是第一次,對方沒有用“規則”“流程”“標準”來搪塞,而是說出了真正的顧慮。
他靠向椅背,手指輕點桌麵:“所以,你們怕的不是我們做不好,是怕我們做得太好?”
漢斯沒有回避:“是。我們不想培養一個未來的對手。”
“可你們忘了。”陸軒聲音沉穩,“我們已經是對手了。哪怕今天不合作,我們在東南亞的布局也不會停。與其防著我們,不如想想怎麼讓我們成為你們最有力的盟友。”
張濤接過話:“技術共享的問題也一樣。我們不是不願分享,而是必須保障核心安全。你們怕我們藏私,我們怕你們反手抄底。信任不是單方麵讓步建立的,而是雙向保障的結果。”
孫明翻開財務模型:“我們可以調整技術輸出節奏。比如,二級模塊的共享期限從兩年縮短到一年半,但附加條件更嚴——任何非授權使用,立即終止後續支持,並追索賠償。同時,我們願意開放部分邊緣數據接口,供你們監控係統運行狀態。”
漢斯眉頭微動:“這……需要上報總部評估。”
“你可以現在就評估。”陸軒直視他,“我們願意在技術上讓一步,但前提是市場劃分也要重新談。東南亞,決策權必須由我們掌握。你們可以派駐代表、參與運營、共享利潤,但重大戰略方向,由樊星閣定。”
“這仍然超出我的授權範圍。”漢斯搖頭。
“那你告訴我,什麼在你的範圍之內?”陸軒語氣不急,“你總不能每次都拿‘總部不同意’當答案。如果今天你不能做出一點實質讓步,那明天我見的就不是三位本地人物,而是另外三家國際企業。合作的機會,不會一直等你請示。”
空氣再次凝滯。
良久,漢斯深吸一口氣:“我可以提議設立‘聯合決策機製’——在東南亞市場,成立專項合作委員會,雙方各派三人,重大事項需四票通過。你們占主導席位,但我們也有否決權,用於防止重大風險。”
陸軒沒有立刻回應。
張濤迅速計算著權力結構的平衡點,孫明則在紙上勾勒出新的股權與決策模型。
“否決權可以。”陸軒終於開口,“但不能濫用。僅限於財務異常、合規風險、技術泄密等明確危機。日常運營、市場策略、渠道拓展,由我們全權負責。”
“我同意。”漢斯點頭,“同時,在技術共享上,總部要求的三級模塊,我們可以接受‘有限開放’——僅限於測試環境使用,且必須嵌入你們提出的追蹤機製。正式部署仍需單獨授權。”
“可以。”陸軒伸出手,“那就這麼定。”
兩人握手,掌心相觸的瞬間,緊繃的氣氛終於鬆動。
李剛悄悄鬆了口氣,張濤迅速記錄下共識要點,孫明開始整理財務與權責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