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掛斷電話,指尖在桌麵上輕點三下。實驗室定在城西科技園區三號樓七層,對方要求他獨自前往,不帶任何電子設備。他起身,將手機鎖進保險櫃,隻帶了一支筆和一張空白卡片。
晨光斜照進走廊,他走過樊星閣主控室門口時腳步未停。門縫裡傳出鍵盤敲擊聲,張濤正在重跑模擬數據。陸軒沒有回頭,徑直走向地下車庫。
會麵地點比約定時間提前十分鐘開放。推門而入時,一名穿灰袍的中年男子正背對門口站在白板前。他聽見腳步聲,轉過身,目光落在陸軒空著的雙手上。
“你沒帶資料。”
“帶了。”陸軒從口袋取出那張卡片,放在會議桌中央。上麵隻畫了一條上升曲線,一個斷裂點,和兩個交錯的箭頭。
專家盯著卡片看了五秒,忽然笑了。“你想問的是——有沒有一種機製,能讓兩個互相吞噬的係統共存?”
陸軒點頭。
“那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專家走到白板前,寫下一行公式,“如果資源注定有限,優先保命還是保速?”
“都不是。”陸軒說,“我要的是,在該保命的時候不拚速度,在該衝刺的時候不被拖累。”
專家筆尖一頓,抬頭看他。
“不是取舍。”陸軒聲音平穩,“是讓係統自己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空氣靜了兩息。專家突然轉身,在白板上疾書。線條交錯,框圖疊加,最終形成一個環狀結構。他寫下四個字:動態權重。
“傳統調度是靜態分配。”他指著圖示,“你給性能留三成資源,操作留七成,或者反過來。可現實是,第八秒需要全力輸出,第十秒必須快速響應,第十二秒兩者撞在一起——不是係統不行,是規則太死。”
陸軒盯著那環狀模型,眼神漸亮。
“不存在絕對的高性能,也不存在絕對的便捷。”專家敲了敲白板,“隻有‘此刻最該優先什麼’。我管這叫權重判斷。你加一層智能仲裁層,讓它根據實時負載、響應延遲、風險等級自動調權。性能和操作不再是敵人,而是同一戰車上的兩個輪子。”
陸軒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想起那八輪失敗的測試——每一次崩潰都發生在第十二秒,每一次都是因為兩個模塊同時索要最高權限。
“不需要改底層協議。”專家看出他的思索,“隻需要告訴係統:什麼時候可以慢一點,什麼時候必須快一點。”
陸軒低頭,在卡片背麵寫下“仲裁層”三字。指節微微發緊。
“但你要想清楚。”專家收起筆,“這種模型依賴精準的閾值設定。錯一步,輕則失效,重則反噬。”
“我知道。”陸軒將卡片折好,收入內袋,“所以我隻拿問題來,不拿係統來。”
專家點頭。“你可以走了。答案已經給你。”
陸軒起身,臨出門前回頭:“如果我現在回去,讓團隊按這個思路走,成功率有多少?”
“取決於你們誰能看懂它。”專家淡淡道,“不是所有戰士都願意相信看不見的指揮官。”
門關上。
陸軒站在樓道裡,掏出那張卡片,又看了一遍。陽光從高窗灑下,照在“動態權重”四字上。
他快步走向車庫。
主控室燈光依舊通明。張濤抬頭看見他進門,立刻站起身。
“怎麼樣?”
陸軒沒說話,走到主投影前,拿起筆,在空白區畫出那個環狀結構。
“我們錯了。”他說,“我們一直在想怎麼把兩條路修寬,其實應該修一座橋——讓係統自己決定走哪條。”
他將專家的思路逐字複述,不加修飾,不添評價。說到“仲裁層”時,張濤眼睛猛地睜大。
“也就是說……不用重寫協議?”他聲音發顫。
“不用。”陸軒點頭,“隻需要在調度層加一個判斷邏輯。胡軍的性能模塊保留,你的操作緩衝層也能用。我們不是推倒重來,是往上建一層。”
趙宇翻動計算器的手停了下來。“如果隻是新增模塊,開發周期能壓縮到四十八小時內。”
“但複雜度會上升。”張濤皺眉,“萬一仲裁邏輯出錯,反而引發新的衝突?”
“那就讓它足夠簡單。”陸軒說,“隻判斷三件事:當前負載是否超過臨界值,操作響應是否延遲超標,安全認證是否有異常請求。三者加權,自動降級非核心優先級。”
林娜快速記錄著,筆尖忽然一頓。她在紙上寫下了“動態平衡”四個字,發現不對,卻沒劃掉,隻是輕輕圈了起來。
“我可以試試。”張濤深吸一口氣,“用胡軍上次設計的緩衝層做基礎,嵌入權重判斷。”
“我去調測試環境。”趙宇起身,“爭取今晚十二點前搭出模擬框架。”
陸軒環視眾人,“記住,這不是萬能解。它隻是讓我們從‘非此即彼’跳出來,看到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