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絲刀懸在半空,黃傑的手停住。投影儀外殼尚未擰緊,風扇卻已徹底靜止,機箱內部傳來細微的電流嘶鳴,像是某種信號在斷續傳輸。他沒有立刻放下工具,而是側耳傾聽那聲音的節奏——三短一長,再三短,重複兩次後戛然而止。
指揮室的燈微微閃了一下。
陸軒站在戰術板前,目光落在“與需同行”四個字上。他的手指輕輕劃過那條橫線,仿佛在丈量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距離。沒有人說話,隻有林娜的筆尖在記錄本上沙沙作響,像是一場無聲的倒計時。
“張濤。”陸軒開口,聲音不高,卻穿透了寂靜。
“在。”張濤從座位上起身,平板屏幕還停留在遠程協同模塊的架構圖上。
“技術組的初步評估,現在說。”
張濤深吸一口氣:“昨晚我們通宵跑了三輪模擬重構。結論是——現有底層協議不支持智能調度的實時響應需求。要實現跨平台同步,必須重寫數據鏈路層,這意味著核心代碼要推倒七成以上。”他頓了頓,“按當前團隊規模和資源分配,最短需要二十一日。”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七天,是陸軒給的期限。
“有沒有折中方案?”孫明問,眉頭緊鎖。
“有。”張濤調出一張新圖,“我們可以先做‘最小可用版本’,砍掉動態負載均衡和ai預測模塊,隻保留基礎調度邏輯。這樣周期能壓縮到十天。”
“十天。”陸軒重複了一遍,眼神未動。
“但風險很大。”張濤繼續,“功能殘缺會導致用戶體驗斷層,一旦上線,可能引發更大規模流失。”
陸軒轉身,走到投影儀旁。他伸手摸了摸機箱後蓋,觸手微燙。他看向黃傑:“這台設備,什麼時候出的問題?”
“就在上次會議結束前。”黃傑收起螺絲刀,翻開隨身攜帶的日誌本,“風扇第一次異常震動是0743,第二次停轉是0745。我記錄了編號080801。”
陸軒接過日誌本,翻到那一頁。上麵除了時間記錄,還有一行手寫備注:“cpu占用率突增至97——非正常負載。”
他合上本子,遞給馬亮:“查內網日誌。從0740開始,所有測試端口的數據進出記錄,全部調出來。”
“是。”馬亮立刻起身,走向情報終端。
陸軒回到戰術板前,拿起紅筆,在“功能跟需”四個字下重重劃了一道:“暫停所有對外測試環境開放。重構期間,內網隔離,非必要不傳數據。”
張濤點頭:“我已經通知開發組,進入封閉開發狀態。”
“不隻是技術。”陸軒說,“市場那邊,情況怎麼樣?”
孫明翻開財務報表:“南區試點剛啟動,就遇到問題。”他抬頭,“黑鯊科技在三個城市同步降價四成,還捆綁了免費數據遷移和終身維護服務。我們的體驗站客流,昨天掉了六成。”
“他們想用價格把我們壓死。”李剛冷笑,“一群鼠輩,隻會玩陰的。”
“不是陰。”陸軒搖頭,“是算準了我們最怕什麼。”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最怕的,不是慢,不是貴,而是用戶走掉。
“楊芳。”陸軒看向她。
“我在酒吧線查了三天。”楊芳開口,“低價確實吸引人,但留不住。試用者來了就走,連賬號都不注冊。他們不是衝產品來的,是衝‘免費’來的。”
“所以,這不是競爭。”陸軒緩緩道,“是乾擾。他們不指望贏,隻指望我們亂。”
孫明補充:“我已經追蹤了那幾家合作公司的ip,源頭指向劉猛名下的三家公司。空殼戶,專門用來打價格戰。”
陸軒沉默片刻,走到窗邊。天色陰沉,雲層壓得很低,整座城市仿佛被罩在一層灰膜之下。他沒有看外麵,而是盯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原計劃,雙軌定價全麵推行,現在還能不能走?”
“不能。”孫明果斷回答,“現在推,等於把市場拱手讓人。我們必須改策略。”
“怎麼改?”
“區域彈性試點。”孫明調出新模型,“高收入區維持訂閱門檻,強化服務品質;低收入區啟動限時免費+積分兌換增值服務,用門檻換時間。”
陸軒點頭:“可以試。但記住,這不是妥協,是篩選。”
“我明白。”孫明說,“我們要的不是所有人,而是真正需要我們的人。”
陸軒走回戰術板前,拿起筆,在“價格配值”旁邊寫下“分層破局”四個字。筆鋒剛落,馬亮的聲音從終端後傳來。
“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