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的涼意還殘留在指尖，陸軒沒有收回手，而是將那枚剛拆下的傳感器翻轉過來，對著陽光細看。接縫處有一道極細的劃痕，偏左三毫米，弧度不自然，不像出廠壓模的痕跡。他眯了眼，用指甲輕輕刮了一下，紋路微微發澀。
“這批設備，是誰簽收的？”
對講機裡傳來李剛的聲音：“c3區技術組組長王磊，驗收單上有簽名和時間戳。”
陸軒沒回話，把傳感器放進隨身攜帶的防靜電袋，轉身朝指揮棚走。腳步沉穩，但每一步都壓得緊。他知道，有些事，從不會偶然發生。
十分鐘後，指揮棚內燈光調至低亮，主控屏分割成三塊：左側是三大試點項目的實時運行曲線，綠色平穩；中間是清大實驗室的遠程接入界麵，正準備進行芯片逆向解析；右側則是馬亮調出的設備采購全流程圖譜，節點密布，像一張蛛網。
趙宇站在操作台前，接過那枚傳感器，放入檢測儀。掃描光束掃過外殼，內部結構在屏幕上顯現。三秒後，警報輕響。
“芯片底層有隱藏分區。”趙宇聲音壓低，“代碼未激活，但具備遠程喚醒協議，綁定外部指令服務器。一旦接入主網，可觸發設備級聯失控。”
指揮棚裡沒人說話。
林娜翻動手中日誌，忽然抬頭：“g2區上周三次網絡延遲，最長一次十七秒，當時新設備正在調試。d7區監控離線發生在第二批傳感器安裝後兩小時。c3區門禁日誌缺失，也是同一天。”
她頓了頓：“我們當時歸因為係統兼容問題。”
陸軒走到監控屏前，調出時間節點圖。三個異常事件的間隔分彆是四十八小時、三十六小時、二十四小時——遞減規律明顯。
“不是故障。”他說，“是測試。”
馬亮迅速接入暗網追蹤模塊，輸入一組加密哈希值。幾分鐘後，一條交易記錄跳出：匿名買方掛出“清除計劃”任務，標價兩百萬美金，支付方式為多國ip跳轉的離線結算，目標指向“某中國基建企業智能係統核心節點”。
交易未完成，但已存在競價響應。
“有人想讓我們倒在路上。”陸軒盯著那行字，“不是競爭，是獵殺。”
張濤終於開口：“現在停？我們剛拿到清大背書，峰會演講在即，標準輸出方案已經啟動設計。這時候按下暫停，等於把市場讓出去。”
趙宇立刻反駁：“可如果係統裡埋著定時炸彈，推廣越快，崩得越徹底。一旦施工設備被反向操控，塔吊失控、泵車爆管，死的不隻是項目，是整個樊星閣的命。”
兩人目光對上，火氣未散。
陸軒沒看他們，而是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在“標準輸出”四個字上畫了一道斜線，用力到底。粉筆折斷，哢的一聲。
“我們可以慢。”他轉身，聲音不高，卻像鐵錘砸地，“但不能死。”
他下令：“即刻成立應急指揮組。趙宇牽頭技術清查，所有新批次設備封存待檢，現有係統轉入閉環驗證模式，切斷對外數據接口。林娜負責內部通訊管控，除指揮棚與三大項目直連通道外，其餘外聯一律關閉。張濤調閱全部供應鏈記錄，重點排查近三個月異常采購節點，尤其是非原廠渠道的元器件來源。”
命令下達，各人迅速行動。
趙宇接入清大實驗室，請求啟動芯片級逆向工程。林娜拔掉辦公電腦的外網線，改用內網加密終端。張濤調出財務流水，開始比對設備采購合同與物流簽收記錄。
馬亮則在情報係統中構建攻擊模型。他將三次異常事件的時間、位置、影響範圍輸入算法，生成一張動態圖譜。幾秒後，一個ip集群浮出水麵——七個國家節點跳轉，最終彙聚於一個未注冊的離線服務器，托管在境外匿名數據中心。
更關鍵的是，該服務器曾在三個月前掃描過國內三家大型建築企業的內部係統端口，其中兩家後來遭遇數據泄露。
“不是臨時起意。”馬亮抬頭，“是早就盯著我們。”
陸軒站在大屏前，目光落在c3區實時畫麵上。工地上，幾名技術人員正圍在一台泵車旁，拆卸剛剛安裝的傳感器。他們的動作被全程錄像，數據同步傳回指揮棚。
他按下對講：“所有新裝設備，全部拆下。原廠未驗證的，一律替換。”
“是。”李剛的聲音傳來，“已經通知各班組。”
楊芳的電話在這時接入內線。她聲音冷靜：“合作酒吧昨晚的監控錄像丟了，硬盤被格式化。現場有微型信號乾擾器殘留，專業級，非民用。”
胡軍緊接著來電：“公司郵箱收到一封匿名郵件，標題是‘基建崩塌倒計時’。內容隻有一張圖——我們三大項目的地理分布，被紅圈標注，下方寫著‘第一擊，從地基開始’。”
陸軒聽完，沒說話，而是走到指揮棚角落的保險櫃前，輸入密碼，取出一份未公開的應急預案文件。封麵上寫著：“極端情況響應機製——代號‘靜默’”。
他翻開第一頁，勾選了第一條：“確認外部勢力滲透，啟動一級靜默協議。”
“所有人聽令。”他回到主控台，關閉所有非必要燈光。指揮棚陷入半暗，隻有屏幕幽光映在臉上。
“從現在起，樊星閣進入靜默期。所有對外宣傳暫停，所有合作流程凍結，所有信息隻進不出。技術組每兩小時提交一次係統健康報告，情報組持續追蹤ip集群動向，安保組加強實體場所巡邏，尤其是設備倉儲與數據中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我們要查的，不隻是誰在動手。”
“而是誰在背後，點了哪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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