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明夷沉默了下,認真道:“條件艱苦,湊合一下。”
“……好。”溫染點頭,轉身,朝遠處角落走去。
她仿佛全無感情,如同一台冰冷的殺人機器。
這姑娘不是有病吧?亦或者,這就是遊戲設計師捏的人設?李明夷心中吐槽。
匆匆換了衣裳,見無人注意自己,他走到屋外,看向正在馬棚旁套車的徐公。
馬棚裡,還餘下一匹馬,正不安地打著響鼻。
“陛下?”徐公驚訝。
李明夷做了個噓聲動作,又瞄了眼西太後等人,低聲問:
“你駕車手段如何?”
“小人精通禦馬,陛下放心,哪怕天黑路滑,也準保穩穩當當。”
“能不能不穩當?”
“啊?”
……
俄頃。
換好衣裳的眾人來到院中,隻見皇帝陛下一臉愁容地道:
“車廂太小,擠不下所有人,隻能分出一兩人騎馬。”
端王眼珠一轉,撅起屁股,就往車廂裡鑽:“祖母,快進來!”
西太後在老太監攙扶下,自顧上了馬車。
一副理所當然模樣。
餘下的幾名宮女麵麵相覷,她們倒不敢與皇帝爭搶,奈何不通騎射。
“你們上去吧,朕騎術總比你們好。”
李明夷發話,走向馬棚。
“這……”誰人敢與天子同乘?鬆一口氣之餘,奴婢們紛紛鑽入車廂。
李明夷翻身上馬,他上輩子去過馬術俱樂部做兼職,不算馬術小白,尤其這具身體似乎遺留下的本能仍在,韁繩入手,一股熟稔感升騰。
扭頭,看向院子裡孤零零,隻剩下一個的黑裙女護衛。
“上來吧。”李明夷朝她伸出手。
溫染古井無波的美眸眨了眨。
……
……
叛軍人馬有限,自不會顧著這片不起眼的街區。
徐公駕車,一馬當先,李明夷緊隨其後。
經過主乾道時,李明夷看見了街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百姓們關緊門窗,熄滅燭火,躲在房間中不敢出來,街道清冷的嚇人。
“對不住了,我無意傷人。”徐公碎碎念著,一咬牙,催動馬韁。
車輪碾過地上的屍體,劇烈的顛簸令車廂內的西太後發出驚呼,又很快死死閉上嘴,怕引來叛軍。
端王也撞的齜牙咧嘴,有苦難言。
李明夷騎著馬,踩著屍體間的空隙,看著前方顛簸不止的車廂,嘴角微翹。
他身後,女護衛感受著皇帝的後背擋住風雪,眼神複雜。
就在眾人有驚無險,即將抵達一處僻靜的城牆根時。
前方車輪打滑,竟一頭紮進深坑。
“籲——”
李明夷勒住韁繩,隻見馬車橫著倒在地上,車輪兀自轉動著,西太後正顫顫巍巍,鑽出車廂,身後跟著熊孩子端王,祖孫二人皆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其餘奴婢也是齜牙咧嘴。
“噗通!”徐公一個滑跪,哭喪著臉:“天黑路滑,小人驚了聖駕,請太後責罰!”
西太後臉色難看,正要發作,隻聽李明夷淡淡道:
“小心動靜引來叛軍,該儘快出去才是。”
“是啊,娘娘,先出城。”劉承恩勸慰。
西太後深吸口氣,瞪了徐公一眼:
“還不快打開缺口!?”
“是!”徐公急忙爬起,快步走到黑乎乎的牆根下,掀開了一塊草席,露出後頭的“狗洞”。
“大膽!”
攙扶老太後下車的劉承恩見狀大怒:
“你要太後娘娘鑽狗洞?!想死不成?”
西太後也是勃然變色,她以為好歹是個能彎腰走出去的缺口,哪想這般折辱人。
徐公嚇得跪地求饒:“小的不敢,隻是……隻是……”
他偷偷看了皇帝一眼。
李明夷下馬,踩在鋪著積雪的地上,說道:
“事急從權,朕先來吧。”
說著,不等其餘人反應,他徑直走過去,鑽進了窟窿,看的眾人一愣一愣的。
李明夷小時候在村中長大,也是爬樹翻牆好手,鑽個洞而已,自然不會矯情。
而有他這個天子帶頭,其餘人也不好說什麼,在沉默的氣氛中,一個個有樣學樣,俯身鑽過城門。
身為護衛的溫染自覺殿後,先將馬車挪走,並抹去地上車轍。
大雪也有好處,用不了一個時辰,足以掩飾掉一切痕跡。
等她鑽出城牆,仰起頭,隻見西太後等人擠在一起,四下張望,似不知前往何處。
她看向李明夷。
隻見少年天子屹立於冷風中,高瘦的身軀,竟有些高大。
不知何時起,這位無能的陛下,竟成了這支逃亡小隊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