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輕微晃動，血月的光從頂縫斜切下來，在地麵劃出一道不斷跳動的紅痕。陳默的手指微微蜷縮，掌心傳來一絲滑膩——藤蔓鎖鏈的表麵正隨著體溫緩慢軟化，收縮的力度比之前弱了半分。
他沒動，隻是將呼吸壓得更平，胸口起伏幾乎看不出。右眼深處那點溫熱感還在，像是被血月點燃了一根細小的引信，隨時可能竄起火苗。
前方駕駛座方向，機械賬本仍在自動翻頁，金屬書頁的哢嗒聲規律得令人煩躁。但陳默的注意力不在那裡。他的視線順著車廂內壁掃過去，落在後排角落。
兩個年輕女人並排坐著。姐姐手裡捏著一本皮質日記，打火機“啪”地一聲掀開，火苗竄起的瞬間照亮她右臉——那片胎記像燒紅的烙鐵印，邊緣微微扭曲。她把火焰湊近紙頁，火舌舔上字跡，焦黑迅速蔓延。妹妹坐在旁邊，左眼泛著冷藍的光，像是深井裡浮著的一塊冰，靜靜看著火，嘴角有一絲極淡的弧度。
陳默認出了她們。車隊名單裡的雙胞胎，名字在陳詭的機械賬本裡出現過兩次，標記為“高危輸出單位”。
他剛收回目光，就聽見一聲嗤笑。
“躲什麼？你們這些爛樹根纏著人當繩子，不嫌惡心？”林焱突然站起身，手裡拎著半瓶汽油，瓶口還沾著幾滴殘留的液體。
她走到車窗邊，抬手就把整瓶倒了出去。油液潑在窗外灌木上，順著枝葉往下淌，空氣中立刻彌漫開一股刺鼻的味道。
“臭蟲，滾出來！”她衝外麵喊了一聲，聲音又亮又狠。
陳默瞳孔一縮。
右眼猛地燒了起來。
血色脈絡瞬間爬滿眼白，視野驟然清晰。黑暗不再是障礙，而是被一層暗紅色濾鏡覆蓋，遠處的樹木、石塊、地麵裂縫全都呈現出清晰的輪廓。三道影子正貼著灌木底部快速移動，四肢著地，關節處布滿坑窪的疤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反複啃咬後愈合又撕裂。
它們的爪子拖在地上，發出細微的刮擦聲，動作協調卻帶著某種野獸般的遲滯。最前麵那隻的肩胛位置有一圈深陷的齒痕，邊緣參差不齊，明顯是舊傷未愈又被強行再生的結果。
鐵爪詭異。
這類東西通常潛伏在廢棄公路沿線，靠啃食動物屍體和流浪者活人維持活動。但它們極少主動攻擊移動車輛，除非……被激怒。
而剛才那一瓶汽油，就是火種。
陳默喉嚨發緊。他想出聲，卻發現車廂裡的其他人依舊沉默。駕駛員沒有減速，賬本翻頁聲也沒停。沒人察覺窗外的變化。
隻有他知道危險已經到了車邊。
第一隻詭異猛然蹬地，身體如彈簧般彈射而出，直撲右側車窗。它的前爪高高揚起，指甲漆黑如鐵，關節處因發力過度而發出咯吱聲響。
就是現在！
陳默猛地吸一口氣，肩膀借力往側麵一撞，藤蔓鎖鏈被拉扯到極限，發出輕微的繃緊聲。他不管不顧，張口大喊：“先斷它們爪子！”
聲音嘶啞，卻像刀劈進寂靜。
幾乎同時，林焱反應過來，揮手甩出一片火牆。烈焰轟然騰起，將撲來的詭異逼退半步。她冷笑一聲：“早等著你呢！”
但她沒聽清陳默的話。
第二隻詭異已經繞到車尾，利爪狠狠抓向輪胎。橡膠瞬間撕裂，車身猛地一歪，方向盤劇烈抖動，貨車開始失控打滑。
林淼終於動了。她抬起左手，指尖凝出三根冰刺，呈扇形射向第三隻詭異的膝蓋。冰刺破空，其中一根擦過目標關節，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留下一道白痕。
可那東西隻是頓了一下，隨即繼續逼近。
陳默死死盯著它的動作。三隻詭異的攻擊節奏一致，都是先用爪子猛擊，再試圖撕開輪胎或車窗。但它們的關節活動範圍有限，每一次屈伸都伴隨著明顯的卡頓，尤其是連接腕部的部位，磨損嚴重，像是老舊機械的齒輪咬合不良。
弱點在這裡。
他迅速判斷：這些家夥不是天生怪物，而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改造過的殘次品。它們的肢體結構不穩定，隻要破壞關鍵連接點，就能讓整個行動鏈條崩潰。
“左邊那隻，關節有舊傷！”他再次吼出，“彆打頭，打爪根！”
林淼偏頭看了他一眼，冰藍色的義眼裡閃過一絲訝異。她沒說話，但下一秒，右手五指張開，寒氣迅速凝聚。
一團拳頭大小的冰晶在她掌心成型，表麵布滿尖銳棱角。她手腕一抖，冰晶旋轉著飛出，直取左側詭異的腕關節。
“砰！”
一聲悶響，冰晶炸開，碎片四濺。那隻詭異的爪子當場扭曲變形，一條腿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林焱見狀，嘴角揚起：“行啊妹妹，學得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