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邁出的第三步,腳底碾碎焦石的聲音還在回蕩,身體卻已不再向前。雙月懸空的異象悄然退去,血月獨照,清冷的光像一層薄霜覆在皮膚上。他站在原地,呼吸未亂,心跳平穩,可額角一根青筋忽然跳動了一下。
他知道,時間到了。
東南方向的地脈波動不再是遙遠的信號,而是直接從骨骼深處共振起來。那把鏽鑰匙在懷中發燙,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它表麵乾涸血跡的紋路正在緩慢蠕動,像是被喚醒的蟲卵。他沒再猶豫,抬手將鑰匙取出,指尖劃過邊緣一道細微缺口——正是與懷表齒輪完全契合的角度。
一步踏出,空間仿佛錯位。
廢墟消失,風聲斷絕。眼前是一座半埋於地下的巨門,青銅質地,表麵爬滿黑色藤狀裂紋,中央凹陷處正好匹配鑰匙形狀。空氣裡沒有塵土味,也沒有腐朽的氣息,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靜,像是所有聲音都被提前抽走。
他將鑰匙插入。
金屬摩擦的聲響並不刺耳,反而像某種低語順著指尖傳入腦髓。刹那間,全身血液驟冷,又猛地沸騰。白發從兩鬢開始蔓延,迅速爬向頭頂,發絲根根直立,如同被無形電流貫穿。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膝蓋微彎,卻強行撐住身體。
十年壽命?
不止。
係統沒有提示,但身體的衰敗是真實的。指甲失去光澤,變得灰白易脆;喉部吞咽時傳來乾澀的摩擦感,像是黏膜正在脫落;最明顯的是視野邊緣,開始出現短暫的黑斑,每次眨眼才勉強恢複。
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瞬間,一股內力自臟腑深處湧起。
不是他主動激發,而是“鏡返”自行啟動。
生命值被調用,代價折半。銀血從鼻腔滲出,順著唇角滑落,滴在青銅門上,竟被那些黑紋迅速吸收。白發停止擴張,心跳重新穩定。他睜開眼,看到門縫中透出一絲幽藍光芒,像是深海底部的磷火。
哢噠。
一聲輕響,鑰匙斷裂。
半截殘鑰留在鎖孔裡,另一半在他掌心化為鐵粉,隨風散去。巨門緩緩開啟,內部漆黑一片,卻有股力量牽引著他向前。
他邁步而入。
地麵並非泥土或岩石,踩上去有輕微彈性,類似某種生物組織。四周牆壁浮現出斷續銘文,符號扭曲,排列方式接近古武典籍中的鎮魔陣圖,卻又夾雜著機械結構般的對稱線條。往前三十步,重力忽然變化,腳下壓力減輕,每一步都需刻意壓製彈跳趨勢。
高台出現在視線儘頭。
一具殘骸端坐其上,身披殘破長袍,頭顱低垂,雙手交疊於膝前。它沒有腐爛,也沒有結晶化,更像是被徹底抽乾水分後封存多年的標本。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掌心托著的東西——半塊染血的單片鏡,邊緣鋸齒分明,與陳詭常戴的那一塊,無論材質還是缺口位置,都如出一轍。
陳默停下腳步,距高台不足十米。
他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將改造狙擊槍橫在胸前。槍身上的環形裂痕早已消失,此刻卻因感應到某種頻率,再次浮現微弱光紋,像是在預警。他屏住呼吸,右眼血齒輪緩緩旋轉,試圖捕捉空氣中可能存在的能量流動。
就在這時,殘骸動了。
不是肢體移動,而是眼球突然睜開。
空洞的眼眶中,無數鏡麵層層嵌套,構成一個不斷旋轉的眼球矩陣。每一麵鏡子都映出不同的畫麵:某個時空裡的他在吸食詭異血液,另一個畫麵中他正將刀刺入蘇紅袖胸口,還有一幕是他跪在地上,手中握著斷裂的懷表,滿臉血汙。
這些影像並非靜止,而是像數據流般高速刷新,形成強烈的精神壓迫。
陳默猛地閉上左眼,僅憑右眼夜視能力觀察。視野切換瞬間,那些幻象減弱,取而代之的是殘骸體內浮現出的數據鏈——從脊椎延伸至大腦,編號0317持續閃爍,與陳詭手套、賬本、實驗記錄完全一致。
這不是神明。
是失敗的容器。
第一個序列0載體,在原質泄露時未能完成融合,意識崩解前被上傳至鏡界係統,成為後來所有實驗體的數據原型。而陳詭,不過是繼承了這具殘骸殘留權限的操作者。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虎口處的電路圖紋身正在發燙,皮膚表麵泛起細小水泡,像是內部有能量在衝刷舊有標記。緊接著,“鏡返”再度激活,無需指令,自動抵消了一波來自殘骸的精神衝擊。這一次,不隻是減免傷害,連修複速度也提升了——鼻腔流出的銀血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就開始凝結,傷口愈合周期肉眼可見地縮短。
【鏡返·2級解鎖:自動觸發,生命抵扣類代價減免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