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還在往下掉，一塊砸在陳默肩頭，他沒動，隻是手指微微蜷緊，掌心裡那枚刻著“山”字的銘牌硌得生疼。胸口插著的半截斷鑰突然又熱了一下，像有東西從門後輕輕敲了第二下。
他低頭看了眼傷口，金屬邊緣已經發黑，皮膚泛著灰白，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吸走了水分。喉嚨乾得發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但他沒去擦鼻腔裡滲出的血絲。
右眼忽然一跳，血色脈絡自行蠕動起來，銀白色的齒輪紋在瞳孔深處閃了一下。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衝進腦子，短暫壓下了體內翻湧的黑霧。視野晃了晃，前方貨架倒塌的縫隙裡，一道微弱的呼吸節奏鑽入耳中——不規律，壓抑，帶著機械過濾空氣特有的顫音。
是活人。
他拖著身子往前爬，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每挪一步都像在撕開舊傷。碎磚劃過手掌，血混著灰塵黏在指縫。終於，在一堆扭曲的金屬架下，他看見了那個人。
灰綠色作戰服，左臂嵌著微型推進器殘件，頸側有一塊暗紅色胎記，形狀像歪斜的鑰匙孔。
陳默瞳孔猛地一縮。
這標記……他在三天前見過。同事倒在工位上，脖子露出來的那一塊，和眼前一模一樣。
那人察覺到動靜，掙紮著往後退，手摸向腰間按鈕。還沒按下，一道黑影猛然從煙塵中撲出，火焰騰空而起，瞬間凝成四條鎖鏈，將他四肢釘死在地。
林焱站在火光中央，右臉的胎記如熔岩流動，發絲焦卷，眼中布滿血絲。“你們改了什麼？”她聲音嘶啞，“為什麼我能燒穿原質，卻控製不了它？！”
那人冷笑，嘴角溢出血沫：“序列4……不是誰都能進化的。需要基因純度達標，胚胎期植入編碼，才能激活權限。你們？不過是失敗的預設容器。”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
冰刺從地麵暴起，貫穿他的咽喉，鮮血噴出，在地麵迅速凍結，形成一組凸起的數字：7391。
林淼緩步走來，左眼義眼藍光未熄，高跟鞋底的冰刃收了回去。她沒看屍體，隻盯著姐姐臉上跳動的火焰紋路，低聲說：“他在說謊，但數據是真的。”
陳默撐著貨架站起，胸口一陣抽搐，斷鑰隨著動作輕微晃動。他從懷裡掏出照妖鏡，鏡麵朝向雙胞胎。
沒有顯形，沒有偽裝破裂的聲響。鏡中浮現出兩道交錯的螺旋結構——人類dna纏繞著金屬鏈節，節點處閃爍著與機械城核心同源的編碼符號。那些紋路，和商場裡被摧毀的機械藤蔓、工程師女兒體內的改造回路，完全一致。
“不是覺醒。”他嗓音沙啞，“是啟動。”
林焱猛地轉頭：“你說什麼？”
“你們不是自然獲得能力。”陳默盯著鏡中影像，“是在出生前就被設定好的。基因鎖……隻有特定血脈能解開深層權限。你的黑色火焰，是係統強製解鎖失敗的副作用，是錯誤日誌。”
林焱拳頭攥緊，火焰在指尖跳躍，燒焦了半片衣角。她想起自己從小就能點燃空氣，卻總在失控邊緣；想起父親保險櫃裡的胚胎檔案，編號739，旁邊寫著“備用載體”。
“所以……我不是人？”她聲音低下去。
“你是人。”陳默收回鏡子，鼻血順著唇角流下，“但你的‘人’，被提前寫進了程序。”
他抬手抹去血跡，右眼齒輪紋再次浮現。這一次，他主動發動“鏡返”，一股灼熱感從心臟擴散開來，生命值迅速流失，但鼻血止住了。意識清晰了一瞬。
他低頭看向手中斷鑰。
金屬表麵映出微弱的紅光，來自頭頂裂縫外的血月。可就在那倒影裡，他看見了一絲異樣——斷口處的腐蝕痕跡，並非隨機蔓延，而是呈現出某種規律性的凹槽，像是……生物識彆接口的匹配紋路。
他忽然明白了。
這把鑰匙，從來不是用來開門的工具。
它是用來驗證身份的密鑰。
隻有攜帶對應基因序列的人，才能激活門後的存在。而他自己，可能從第一次使用“鏡返”開始，就已經被係統標記為“合法用戶”。
“林焱。”他開口，聲音很輕，“你最後一次見到父母，是什麼時候？”
林焱一怔：“三年前。他們在實驗室爆炸裡死了。”
“不對。”林淼突然插話，義眼藍光閃爍，“我查過火災記錄。屍體dna不完整，有拚接痕跡。而且……”她頓了頓，“父親臨終前說過一句話——‘等姐姐的火焰燒穿最後一道鎖，妹妹的冰就能凍結時間。’”
陳默眼神一凝。
鎖。
又是鎖。
他想起第42章在冰雕中看到的那個嬰兒影像，繈褓上印著序列編號，背後是一行小字：焚天計劃·第一代融合體·基因鎖激活進度：67。
當時他以為那是未來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