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身後合上,沒有發出聲音。屋內的桌椅倒掛在天花板上,紙張漂浮在空中,一張照片緩緩旋轉。陳默盯著那張臉——年輕的陳詭站在實驗室門口,身邊站著一個穿軍裝的男人。
那是趙鐵山。
他伸手去碰照片,指尖剛觸到相框邊緣,虎口的電路圖突然發燙。一股微弱的電流竄進手臂,順著神經直衝大腦。畫麵一閃,他看見地下設施的中央平台,一個人被禁錮在鏡陣之中,石軀裂開,導管插入關節。
信號殘留。
這不是幻覺,是數據。
“走。”陳默後退一步,抓住蘇紅袖的手腕,“這裡不是安全區。”
話沒說完,地麵猛地一震。裂縫從腳邊蔓延出去,像蛛網一樣撕開鏡原。遠處的傀儡趙鐵山雙足深深紮入地麵,青灰色的皮膚開始龜裂,蒸汽從關節處倒灌而出,瞳孔泛起銀白色的代碼流。
整個空間搖晃起來。
鏡麵碎片從空中剝落,如刀片般飛射。一塊擦過蘇紅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她踉蹌了一下,單膝跪地,唐刀插進殘垣才穩住身體。
陳默抬頭,血月正高懸天際,光芒透過破碎的穹頂灑下。他咬破指尖,將一滴血抹在唇上。這是他之前封存的一滴飛行詭異的血液,藏在牙齒縫隙裡,就為這一刻。
血月共鳴激活。
體內熱流湧動,雙腿變得輕盈,肩胛骨位置傳來展開的錯覺。疾行與滑翔同時生效,他整個人向前衝出,在空中劃出一道低弧。
落地時已到蘇紅袖身邊。
他一把將她拽起,抱著她躍向更高處的殘垣。兩人剛站穩,身後那根支撐柱就被崩塌的鏡柱砸中,轟然斷裂。碎塊墜入深淵,連回音都沒有。
回頭望去,傀儡雙臂高舉,整座虛假的山嶽形態正在成型。它懸浮在空中,由無數晶化岩石拚接而成,表麵布滿鏡界符碼,正緩緩壓向鏡原中心。
一旦落下,這片空間會被徹底碾碎。
“你還能動嗎?”陳默問。
蘇紅袖點頭,手握刀柄,指節用力。可刀身上的符文依舊逆向流轉,力量無法凝聚。她閉了閉眼,咬破舌尖,鮮血滴落在刀脊上。
嗡——
唐刀震顫,金色字跡翻滾一圈,竟短暫恢複正常方向。但隻持續了一瞬,又重新倒寫。
“不行……我的氣脈被壓製了。”她喘著氣,“它在乾擾我。”
陳默看著她左肩的龍紋,顏色已經暗沉到近乎灰白。他知道她在硬撐。血脈越是掙紮,反噬就越強。
“彆勉強。”他說,“等我找到它的核心。”
他正要躍下,蘇紅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她的聲音變了,低了幾分,帶著某種壓抑已久的震動,“剛才那一撞……我好像聽見了什麼。”
“什麼?”
“龍吟。”她說,“不是從外麵來的,是從我骨頭裡出來的。”
她鬆開手,站起身,將唐刀橫在胸前。雙眼閉合,呼吸放緩。片刻後,左肩的龍紋猛然爆亮,金光刺破衣料,順著經脈蔓延至脖頸。一頭龍角從發髻中穿出,筆直向上生長。
她睜眼時,瞳孔已變成豎線。
真正的龍裔之力,覺醒了。
陳默沒有再說話,轉身衝向戰場邊緣。他必須吸引注意力,給蘇紅袖爭取時間。
他落地時故意加重腳步,鏽鑰匙在掌心轉動。傀儡立刻轉向他,山嶽虛影微微傾斜,一股壓迫感撲麵而來。陳默啟動疾行,在鏡麵上疾馳,每一步都激起漣漪般的震蕩波。
傀儡抬起右臂,一拳砸下。
地麵炸裂,衝擊波呈環形擴散。陳默跳起,滑翔掠過斷層,衣角被飛濺的碎片削去一角。他在空中調整方向,朝傀儡背後突進。
可就在靠近的瞬間,一層透明力場浮現,將他狠狠彈開。他摔在一塊傾斜的鏡麵上,肋骨撞得生疼,嘴裡泛出血腥味。
不能近身。
他抬頭,看見傀儡胸口浮現出一顆晶石,拳頭大小,通體透明,內部刻滿鏡界符碼。每一次跳動,都引發一次地殼撕裂。
那就是核心。
但他夠不著。
蘇紅袖還在積蓄力量,唐刀周圍浮現出八道模糊虛影,正是《鎮魔八式》的輪廓。她雙腳分開,穩穩踏在殘垣之上,刀尖指向天空。
陳默知道,她隻剩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