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指還懸在半空。
晶石貼著圖騰的位置,微微發燙。數據網剛剛同步完成,暗紅色的光浮現在通道四周,像是凝固的血跡。空中那行字依然清晰:【是否執行序列0終極協議?】是。否。
他沒有按下去。
反而收回手,從戰術腰帶摸出微型鑽頭。金屬外殼被血月照得發亮,接口處有幾道劃痕,是之前破解機械城數據庫時留下的。這東西是他自己改的,能接外部存儲設備,也能強行讀取加密數據流。
就在他準備將鑽頭對準空氣掃描時,頭頂的光影扭曲了。
一顆眼球緩緩浮現,懸浮在通道中央。表麵布滿裂痕,中心隻剩一道微弱的光點。它不動,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
陳默認得這隻眼。
鏡界深處的那個監視者,記錄過他三十七次死亡的數據體,操控車隊走向一場場實驗的幕後之手——陳詭。
可現在的它,隻剩下殘影。
“你來了。”陳詭的聲音響起,不是從空中傳來,而是直接出現在腦子裡。沒有電子音,也沒有倒計時,語氣平靜得像在彙報工作。
陳默沒回應。
他知道對方已經走到了儘頭。眼球矩陣裂痕遍布,每一次輕微震動都會剝落一絲光屑。這不是威脅,也不是伏擊,而是一次交付。
陳詭抬起左手,掌心出現一張黑色存儲卡。沒有標簽,邊緣泛著金屬冷光。
“所有失敗數據都在這裡。”他說,“包括你成為完美序列0的唯一路徑。”
卡片飛向陳默。
他伸手接住,指尖觸到的一瞬,圖騰猛地一震。右眼血脈驟然擴張,銀齒輪自行浮現,開始緩慢旋轉。
“為什麼要給我?”他問。
“因為我試過了。”陳詭的聲音低了幾分,“我刪掉情感,封禁記憶,把意識拆成上千個變量去演算。可每一次,係統都在最後判定:非人。不完整。無效。”
他停頓了一下。
“隻有你,在某個時間線裡,說了一句廢話。”
陳默皺眉。
“你說‘下班了,陳默’。然後,序列0穩定了。”
空氣安靜了一秒。
陳默低頭看著手中的存儲卡。體溫讓它微微升溫。他知道那句話來自哪裡——三十年前的實驗室,血月降臨前的最後一刻,他還在加班寫代碼。同事問他走不走,他抬頭說了句:“下班了,陳默。”
沒人記得這句話。連他自己都快忘了。
但現在,它成了關鍵變量。
“插進去吧。”陳詭說,“用你的係統讀取。我會打開所有加密層。”
陳默沒猶豫。他將存儲卡插入鑽頭接口,另一端對準胸口圖騰位置。金屬與皮膚接觸的刹那,一陣刺痛傳入神經。
右眼銀齒輪加速轉動。
數據開始流入。
第一波畫麵炸開時,他幾乎站不穩。
全息影像直接衝進意識——一個版本的他,站在廢墟中央,雙手沾滿隊友的血。蘇紅袖的唐刀斷在喉嚨,趙鐵山的石軀碎成粉末,林淼的冰刺插進自己胸口。他低頭看著手,眼神空洞,嘴裡喃喃:“權限已解鎖……代價已付。”
畫麵切換。
另一個他,在覺醒瞬間自毀程序,身體崩解成數據碎片。
再換。
他在吞噬林焱的血液後失控,轉頭咬向蘇紅袖的脖子,牙齒穿透皮膚,鮮血噴湧而出。
一條接一條的時間線展開,全是他的死法。有的被係統反噬,變成無意識的怪物;有的在啟動協議時主動刪除自我;有的為了保住人性,拒絕進化,最終被蒼鷹碾成灰燼。
三十七條失敗記錄,每一條都真實得如同親身經曆。
頭痛劇烈襲來,像是有人拿刀在腦內翻攪。他咬破舌尖,血腥味擴散,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亂。
他是程序員。這些是錯誤日誌。隻要找出共性,就能定位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