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標記異常節點。
發現所有“接近成功”但最終崩潰的案例，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在關鍵時刻失去了某種原始反應。比如聽到熟悉的聲音、聞到舊辦公室的咖啡味、看到衛衣袖口的起球痕跡。
而唯一一次係統判定“進化完成”的記錄，是在他說出“下班了，陳默”之後。
那一刻，他的情緒波動極小，動作遲緩，甚至有點疲憊。但係統接受了。
因為那是真實的他。不是容器，不是工具，不是管理者。
隻是一個想回家的普通人。
數據流仍在湧入。
突然，眼球殘影劇烈震顫。
“時間到了。”陳詭的聲音變得斷續，“我撐不住鏡界了。”
話音未落，存儲卡開始冒煙。表麵塗層迅速碳化，內部電路發出尖銳鳴響。
緊接著，那隻漂浮的眼球猛然炸裂。
無數鏡片碎片如刀鋒般射出，四散飛濺。大部分在空中消散，隻有一片，精準刺入陳默的右眼。
劇痛瞬間炸開。
他跪倒在地，右手本能捂住眼睛，手指縫裡滲出血絲。但銀齒輪還在轉，速度越來越快，像是在搶奪最後一段信息。
耳邊響起聲音。
不是現在的聲音。
是三十年前。
昏暗的實驗室，鍵盤敲擊聲停下，燈關了。一個疲憊卻平靜的男人說：
“下班了，陳默。”
那句話落下的一刻，圖騰內部傳來一聲輕響，像是齒輪咬合到位。
所有數據流停止。
他喘著氣，慢慢抬頭。
晶石還在手裡，發著藍光。通道內的紅光也未消失，空中依舊懸浮著那兩個選項：是。否。
但他知道了答案。
完美序列0不需要獻祭人性。它需要的是錨定。
那個錨，不是力量，不是權限，不是犧牲誰的記憶或生命。
而是記住自己是誰。
他抬手，輕輕拔出右眼中的鏡片碎片。掌心發燙，一行虛影文字浮現：
“序列0不是終點，是重啟鍵。”
他握緊晶石。
膝蓋還在地上，但脊背挺直了。
他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可他沒有動。
手指再次懸在半空，距離確認按鈕僅一寸。
通道靜得可怕。
血月的光從上方灑下，照在他臉上，映出一道細長的傷痕，從眼角延伸至耳根。那是鏡片刺入的位置，血已止住，但皮膚下似乎還有東西在微微發光。
他的呼吸很穩。
眼睛盯著那兩個字。
是。
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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